我決定殺了他。
或許全大漢有兩億人像他一樣懷有對東瀛的深仇大恨,時刻想著炸沉東瀛或者東京大屠殺,但其中大部分都是飽食終日憤世嫉俗的大學生,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對著盜版日本**射精之餘上上軍事網站,貼些似假非真的路邊消息或者PS東瀛領導人;當然還有些人會拒絕購買東瀛產品,抵製和東瀛有關的一切,甚至上街遊行、切除尾指抗議、毆打東瀛遊客、砸毀東瀛商鋪。
總而言之,他們都是可憐的小角色。
但是如果懷有這種仇恨的人……掌握著大漢最強悍的軍事力量,後果將會怎樣?
兩個人口上億的國家發生戰爭,媽的。
我要殺了他,不但為了四百萬臨州市民,更為了那些即將喪命在東瀛本土的大漢遠征軍。也許最後這雜種可以搞沉東瀛吧,但究竟會有多少大漢軍人死於戰爭——一千萬,兩千萬?
我不能接受以數十年前的仇恨為理由展開一場世界大戰。
也許是感受到了淩厲的殺意,周火德微微抬起脖子,示威般地暴露出脆弱的喉管,我本可以在半秒鍾之內切碎他的喉結,但他接下來的話阻止了我。
“我們也可以完全不談國家大事,什麼狗屁複興之類的,我們都是軍人,那是政客應該談的事。我們來談談你個人,方平。”
“談我什麼?”
“你的將來。你今年二十四歲,生活才剛剛開始。有很多大學生這個時候才開始尋找第一份工作,腦子裏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香車美女什麼的。我想就算你和他們不太一樣,總也為自己的前途考慮過。高官厚祿這種東西,說來很為人不齒的,但住得寬敞一點、吃的好一點、有一份舒心的工作,這並不過份吧?年輕人,現在不是在拍攝電影,就算我是殺人魔王,你也不是孤膽英雄。你在這裏有些朋友,你希望他們安全;你的母親回國也需要人照顧;你還想娶我的部下作妻子;你的一位老師在我手下做事,另一位老師則把自己的女兒托付給你,你準備帶那個可憐的小女孩過一輩子逃亡的生活嗎?你希望這女孩兒的生日禮物不是漂亮的連衣裙而是半自動步槍?你希望等她到了你這個年紀,就已經殺過一百名士兵嗎?或者你是希望她在逃往中被一槍擊斃,小小的身子裂成兩半?得了吧,方平,你完全可以擁有另一種生活,一種不同於你以往戰鬥生涯的生活,一種絕大部分國人都享受不到的平和、富足的生活。也許你願意在某座風景優美的小城置一套房子,在某機關領一份不多不少的薪水,然後和謝上尉生十個八個孩子——他們全都可以就讀於當地最好的學校。這不算什麼了不得的條件,但如果是我,我會答應。”
“隻要我能忘了發生在臨州的事?”
“這隻是建議。你當然可以掏出我的心髒,然後跳出汽車,使用飛翔能力開始逃亡;而龍魂部隊將會亂作一團,瘟疫或許會繼續蔓延,首都係取得的政治優勢毀於一旦,新的內鬥開始,這個國家則繼續沉淪,直到徹底腐爛。我本人沒有下達過對你的親人朋友不利的命令,但可想而知,他們的日子不會太好過……這全在你自己選擇。”
周火德是一個真正的魔鬼,在不知不覺中就把匕首深入我的心髒。他就是那種獅子也不願與之關在一起的人,而我卻和這魔鬼同處於這個狹小悶熱的牢籠之中,一時間已經汗流浹背。
窗外出現大塊的灰色和操練的士兵,軍車的速度減慢下來,我們的目的地到了。
周火德拍拍我的肩膀,嶄露出勝利的笑容:“如果你不準備殺我,那就到指揮室來,我們研究一下怎麼救出洛博士。”
我沒有動,眼前再次出現了那條爬滿了亡靈的硫磺峽穀,他們淒厲的慘叫隔絕了外界一切的聲音;但是隨即,這情景卻被另一副溫馨的合家歡場麵替代了——那是一個陽光十分清爽的早晨,我、妙舞、阿媽坐在餐桌上,我們歡聲笑語不斷,而小鈴和我的孩子們在桌子底下玩著屬於他們自己的遊戲,也許會有責罵,甜蜜的責罵……
這雜種說得對,如果我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幹掉他,那麼我們下半輩子的生活就全部給毀掉了,全國都會通緝這頭凶殘的怪物,種種髒水都會潑到身上來。我不敢說自己不在乎這些,但阿媽和妙舞顯然更加不能承受。
我也不願叫他們承受。
外麵有人打開車門,我本有一百個機會殺死他,但直到他走下軍車,我也隻是一動不動地坐在位子上,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一個副官模樣的軍官急匆匆小跑上前,把手裏的文件遞給周火德,又看了我一眼。
周火德揮手道:“自己人,說。”
這軍官吞吞吐吐道:“最新情報,洛、洛博士他,已經死了,並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