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1 / 3)

我們把兩輛摩托全都推進即將倒塌的危樓裏,連同屍體,這些東西馬上會有用的。葉茵拿不動旋轉機槍,隻好湊活著使用人狼腰上掛著的手槍。這樣就有了雙倍的機槍子彈和兩支大口徑軍用手槍。

即使這樣,我們還是不得不躲在土裏,等待天黑。我把人狼身上搜出來的對講機音量調節到最小,湊在耳朵旁邊聽。對講機裏傳來了不間斷的槍聲,咒罵聲,哭喊聲,鋼梁燃燒熔化和房屋倒塌的聲音。人狼們一會兒用東瀛語,一會兒用漢語來操變異人的母親。

一直到月亮升起來,我才想起,今天是漲潮之夜。

每到月圓之夜,變異水族生物就會順著潮水湧進江河,然後爬上岸來。為了對付他們,兄弟會在營地周圍搭建了圍牆和碉堡,但現在,這些東西恐怕都被毀了。

變異生物,還有喪屍,他們最喜歡鮮血和烤肉的味道。

等了一會兒,對講機裏傳出另一種恐怖的嘶吼,變異生物登陸了。

啊哈。

大路上跑過來四個人,一台武裝吉普車在後麵追趕。遠遠的,我看見最前麵那個就是長耳朵,他的臉頰像青蛙一樣一鼓一鼓,氣都喘不上來,然後他的腦袋就整個兒炸了開來,原來是被吉普車上操縱機槍的人狼打了個正著。子彈彈頭很鈍,會在人體內翻跟頭,進去時候是一個小孔,出來就變成碗大的傷口。誰的腦殼挨上了衝鋒槍的一梭子子彈,那也非得稀爛不可。長耳朵靠著慣性又往前跑了幾步,人狼在他的腰上又來了一下子,使他胸部以下胯部以上的部分全都變成爛泥,整個人分成兩截摔倒下來。

他不算什麼好東西,但我仍舊有些生氣,我在廢墟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當時他戴著度數很深的眼睛,蠻有文化的模樣,手裏卻提著一柄裁紙刀,正在割我的衣服。我的衣服被腐爛的傷口粘在一起,他們既然準備烤我的肉吃,就不得不把衣服弄下來。我原本昏迷的,就是因為把傷口和衣服撕裂的痛楚,才蘇醒過來。

老爹說不能吃我的肉,他很失望。但長耳朵是個樂觀的人,斷定我三天之內就會死掉,到時候吃也是一樣,後來我沒有死掉,他也並不特別懊惱,我送了他新鮮肉,他還回贈了一柄小刀,就是用來割我衣服和皮肉的那一把。

長耳朵終究沒有吃到我的肉,現在他的嘴巴和食道和胃和大腸和小腸都被炸得粉碎,再也吃不了東西了。我忽然覺得胸口憋悶得很,猛地從土堆裏站起來,用旋轉機槍向武裝吉普掃射過去。

吉普車裝載了防彈裝甲,子彈打上去,隻留下一個個白色的坑。但強大的衝擊力卻使車子開始朝另一邊偏轉,終於傾斜過來,翻倒在地,露出了底盤。子彈穿過底盤,爆出一片刺激的火星,形成一朵藍色的花,隨後整個兒爆炸開來,就像抽水機的頭一樣。

子彈全都射玩了,槍管仍舊不知疲倦地轉動。一直到葉茵提醒,我才發覺自己雙手的虎口全部震裂,開始流出黑色的血水。

那三個還沒有死的人在黑暗裏躲了很久,直到火光把我的麵容照了個清楚,他們才敢探出頭來,全是黑不溜秋的麵孔,沒有一個人身上的傷口少於五處的,像是三隻破麵口袋。

最顯眼的那個就是大角,因為他人高馬大,渾似一頭公牛。但是現在,他額頭右側的一支角已經被折斷,露出白生生的骨髓,除此之外,胸口還有一大片被火燒灼的痕跡。他全身都是灼傷口子,手上也包著一塊布條,好像被燙傷了。

第二個是一名精瘦的少年,他叫抽水機,是年前加入兄弟會的新夥伴。除了牙齒比常人稍微尖利些之外,他在外表上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變異。這個少年話很少,是個悶葫蘆,即使叫大角來說,他也算是個危險人物。因為基因變異的緣故,他及其嗜好新鮮的血液。一般來說,我們不會吃變異人的肉,這是一切規則的底線。但是他不,他什麼都吃,雖然沒有人發現證據,可大家都這麼說,而且他也並不否認。如果不是他在殺戮方麵很有天賦的話,大夥兒就要趕他走了。

第三個人,便是昨晚和我交談的人類代表,也就是那女人的父親。雖然剛剛從地獄裏衝出來,但他好像隨時可以回去再戰一天一夜似的。

他是唯一逃出來的人類。大角跟我說,其他人都吃了變異生物的肉,紛紛變成了喪屍和變異人,唯獨他,老爹給了他新鮮罐頭,因為他說他認得那麵紅色的旗幟。

“他有一手,能左右開弓打槍。”大角小聲解釋為什麼帶出這個人類,“更何況下麵幾天,我們可能會很艱難,如果沒有食物,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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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會已經被毀,出路隻有逃亡,我們把長耳朵腰上的皮帶抽出來,上麵掛著手槍和一個鐵罐,裏麵那麵紅旗還很完整。大角告訴我,老爹說:這麵紅旗多半就是人狼襲擊我們的原因,所以他要長耳朵帶著旗幟和認識旗幟的人類出逃。姓葉的那個人類說,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現在沒有時間講。

於是我帶大家往兩名人狼躺著的地方去。抽水機這下可高興壞了,他粗魯地摜下人狼的頭盔,一口咬在脖子上,那個人死了還沒多久,血很新鮮。抽水機的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比牛睾丸還大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可憐的家夥給吸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