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1 / 3)

臥室有一麵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天與地中間是一片冷寂的青暝。在青色的上麵,是沉默的夜空,遙遠的恒星彙聚成河流,宛若流向草原的天山雪水;青色之下,是五光十色的城市,就算隔著厚實的防彈玻璃,似乎也可以聽到恣意的狂笑、淒慘的呼號和興奮的**聲,欲望像一團熊熊烈火,將城市籠罩。

少女就在這團火上跳舞。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長著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少女,皮膚細膩無比的少女……她圍繞著我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翩翩起舞,可是當我真的伸出手去,她卻消失在星海當中。隻留下她的名字:

妙舞。 她是誰?

我又是誰呢?

頭還在隱隱作痛。何滔滔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他沒有告訴我原來“記憶灌輸”是那麼疼痛,那個東西與其說是學習機,還不如說是一台刑具。更何況現在腦子裏塞滿了軍用飛機的構造、性能、人員配置等等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令我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個他媽的機器!

這種時候,唯有酒能讓人忘憂。我喝了兩瓶黃酒,名叫妙舞的少女就出現了兩次,也許應該再來一瓶……

有人敲門,我胡亂答了聲“進來。”反正這也是自由陣線提供的住處,他們肯定有鑰匙……兩名武裝大漢用槍管戳我的腿,我沒有搭理他們。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走開了,房間裏隻剩我,還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其實他全身都裹在長袍裏,臉也看不清楚,隻是給人一種蒼老的感覺。我半醉不醒地問道:“你是誰?”

“真的失去了記憶嗎?噝噝,也許這樣才好吧,方平。”

酒立刻醒了一大半,全都化作冷汗冒了出來。我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你知道我是誰?”

“沒有人知道你是誰,除了你自己,方平隻是一個代號,和黑蛇一樣。噝噝,除非你真的願意去尋找……”

我冷靜下來,無數記憶的碎片在腦中飛舞,靈光一閃,我忽然抓住其中一片,大聲叫道:“桫欏噝,是你!”

這個名字給人非常陰冷的感覺,就像蛇的鱗片,他的嗓子也像蛇爬過土地的聲音一樣沙啞。

“想起我了嗎,朋友。桫欏噝也隻是一個代號,現在他們叫我先知。我組織了這個自由陣線,真可笑,我甚至都不是漢人。”

我承認,對這個人,除了名字之外我一無所知。現在我知道了自己的本名“方平”,但不知道的似乎越來越多……

“作為先知,我可以告訴你很多東西。我可以告訴你你的過去,你的親人;也可以告訴你這個政府是如何在一年時間裏欺騙了全世界;還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我們……是的,我們,不容易被它控製;最後,我也可以告訴你誰是你的敵人,真正想要殺死你的人。但是我覺得,這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發覺。人是如此愚昧不堪,同一樣事實經過人的口來轉達,往往失去了真實的色彩。所有一切都和超級電腦紅都女皇有關。我能做的,隻有打開你的能力……”

“什麼能力?”

“重返強者行列的能力!”

這個殘廢雖然坐在輪椅上,但他的手臂竟然恐怖地拉長,一指點到我的額頭。那種強橫的氣勢壓迫得我連動都不敢動,後背早已濕透。

“你並不是條件最好的戰士,但你擁有最頑強的鬥誌。經過數番磨練,你本可以成為這個星球上最強的人!可是腦部的淤血抑製了你的能力。什麼變異人?你居然以為自己是那種弱小的玩意?不,你是可以令整個世界都顫抖的魔鬼!”

桫欏噝激動起來,大袍脫下,露出黃色的蛇眼和分叉的舌頭。他古怪地笑了:“但是要重新獲得力量,就必須付出代價。這副身體已經千瘡百孔,再也不可能支撐多久。如果隨意使用那種力量的話,腦袋就會像氣球一樣爆炸。怎麼樣?你想要知道自己的秘密嗎?”

“來吧。”我閉上眼睛說,“隻要能支撐到揭開秘密的那一天。”

※ ※ ※

在短暫的昏迷之後,我有半天時間來適應自己的身體,適應那些骨刺、肌肉、翅膀、獠牙和尾巴。這具身體打出的每一拳都具有山崩地裂的力量,這種力量既攻擊敵人,也攻擊自己。蛇人沒有騙人,我快死了,這是內髒的疼痛給出的答案。

但是死亡之前,我會先找到那個女子,找到自己的秘密,隻要得到紅都女皇,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我相信蛇的話。

二十四小時之後,出發。

※ ※ ※

這個停機坪很小也很肮髒,既沒有叫喊的人群、也沒有過多技師,顯得有些冷清,正是這種冷清才顯出行動的認真。

“先知”桫欏噝和何滔滔都來了。我穿著特製的戰鬥服,在身體各處藏好種種武器。那架據說最新製造的秘密武器像一隻蟑螂一樣肮髒。

最令人吃驚的是駕駛員:雷雄。

短短一天沒見,他的眼睛好像被換了對玻璃眼球,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人也好似鐵打銅澆,不冒出一點熱氣。他邁著正步跨上飛機,什麼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