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鱗盡管周邊土地幹枯,百姓的糧食不甚豐盈,但幸好下鱗是邊關重城,朝廷每年都有派欽差西下下鱗護送糧草入城,城市倒也頗繁華,人如潮流擁擠,街道兩旁店鋪商家甚多,但多是土生土長的城內富甲所開。城裏如此繁華熱鬧,城外卻蕭條荒茫,兩相比較之下,步晨曦心中又是一番別樣的感觸了。
方大柱見步晨曦麵色有異,他似知道步晨曦在想什麼似的,眼中生起一絲無奈之色,歎著氣搖頭低聲說道:“石家兄弟,這下鱗城雖是宋將軍領兵保護百姓安危,但下鱗城作主卻是楊相爺的人,那人在下鱗身兼城主之職,為人鋪張奢華,向來和宋將軍不對盤,所以城裏在他的主張之下,才會有這般景象!哎,可歎宋將軍多年戎馬生涯,清廉正直為國鞠躬盡瘁,那楊相的人一來,就將城內交不出租界地費的百姓趕去了城郊。眼下,你僅僅是看見一麵就這般感觸,可那城主府,那人一來就改建得好象皇宮一樣氣派,每次見了宋將軍,都愛擺官架子,看得我恨不得能立馬衝上去將他狠狠地揍一頓,非得揍得他爹娘見了也不認識!”
方大柱一口氣說完這一通話,在說話的時候,越說情緒越是激動,說到最後,激動得全身一顫一顫的,看得步晨曦驚詫不已,但她也知道,事實情況必定和方大柱所言差異不多,所以盡管她被方大柱的模樣逗樂了,卻是沒出聲打斷他的話,也絲毫不敢在臉上顯露出來,隻在心裏偷著樂。畢竟她從前生活的步府,已是堪比皇宮大內那樣的富麗堂皇,這會子聽方大柱談起城主府,倒是無甚驚奇的。
方大柱看她聽完他聲色俱厲的一番話,臉上竟然沒一丁點情緒波動出現,當即正氣凜然的正色教訓道:“石家兄弟,你作為金鱗子民,在聽聞這般惡官事跡以後,為何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你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像這般惡官多了,遭罪的是貧苦的百姓人家啊,你怎可這般小家子氣的自得其樂?”
步晨曦一怔,旋即慚愧的直點頭:“是!是,方兄弟說得對,愚弟這廂受教了,往後必定時刻謹記!”
方大柱見步晨曦認真的賠錯,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神情又恢複了粗枝大條,親切的抓上步晨曦的手就準備往西城門處狂奔,不料他剛一碰觸到步晨曦手上那柔嫩細滑的皮膚,就吃驚的頓住身形,將她的手抓到胸前仔細觀察,然後像發現甚新奇的事物一樣,驚奇的道:“石家兄弟,想不到你不但模樣生得白淨,這皮膚也是跟個娘門一樣的細嫩呢!你從前不是一直隨阿嬸流浪嗎,為何這手上連一寸幹繭都沒有?真是奇了!”
步晨曦一呆,羞紅了臉抽了抽手,但方大柱正瞧得好奇呢,哪裏肯讓她將手抽回去?步晨曦無奈隻好作罷。心念飛轉間,眼中有思念之色浮現,沙啞著聲道:“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親,前些年有她護著,她不忍心讓我幹甚粗活,所以就...”
說著,步晨曦為錯開話題,語氣中故意透露出絲絲悲念之意,令那方大柱心生不忍,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點點頭同情道:“原來是這樣,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倘若石家兄弟你不嫌棄,往後就由我大柱子來照顧你罷!”
步晨曦感動不已,眼裏就有淚珠子一閃一閃的,望著方大柱真切剛正的臉直點頭。
她這般起淒楚動人的模樣,看得大柱子心中生起一種很怪異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感覺。方大柱怔立半晌,心浮氣燥地甩甩頭,拋棄開那股令他感到害怕的感覺,故作輕鬆地抓緊步晨曦的手往西城門急奔而去,一邊跑一邊笑著調笑道:“我說石家兄弟啊,你怎麼動不動就哭呢?我們男子漢大丈夫,血可流,頭可斷,就是不能哭哦,往後住在了軍隊裏,可是得好生改一改你那娘門一樣的柔弱脾氣才好,不然會被他們取笑的!”
步晨曦偏頭好奇的問:“他們,誰呀?”
方大柱沒想到她竟然問得這麼白癡,失聲笑道:“石夫長便是第一個會取笑你的人了!哈哈...”
兩年不見,不知道大牛哥如今變成什麼樣子了?可還認得出和他已有肌膚之親的自己呢?想到這裏,步晨曦明眸直視前方,心中充滿了無盡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