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1 / 2)

蘇之冉得知那畏罪自殺的前太子不僅沒死還成了當今皇帝的入幕之賓,如今北國皇室暗處勢力的掌權者時,他並沒有自己料想中的那樣驚訝。

慕白的身份雖說也是皇室中人,可兩人的血緣幾近沒有。得知這一點,他心裏頭的那點疙瘩也就。其他人看來,前太子慕言早就長眠地底,宮裏伺候過慕言的老人並不多。就算是瞧見了也不能肯定對方的身份。

慕言如今在暗處,又不在朝堂上露臉。他也不擔心對方的存在把當今皇帝的清譽給毀得一幹二淨。養男寵還可以說是風雅之事,把嫡親的兄長變成顛鸞倒鳳的對象那就是逆了人倫。當初跟著瑞親王的舊部一個個平了反,洗刷了冤屈,但總不能把慕白的身份就這樣暴露人前。

選擇把真相告訴他的女子麵色很冷,輕飄飄一句話砸下來就讓他有些糊塗的腦子冷靜下來:“將軍知道如何對陛下好,老奴自然相信您能拿捏好自己的分寸。”

望著這個一向態度和善的蘇嬤嬤,蘇之冉麵露譏諷之色,想要說些什麼,看著那朱瓦琉璃卻發了好一會的呆,最終頗有些唏噓地應了對方:“嬤嬤盡管放心,我自有分寸。”

蘇之冉雖說是武將,可比起大部分文官來說還要冷靜理智得多。他從衣領處掏出當年送給那人的小玩意,躺在手心的是塊成色極好的玉佩。那本是蘇家男丁用來討媳婦的信物,卻被他送給了個不受寵的皇子。在對方身上貼身帶了十餘年,又在幾年前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他本是該開心對方願意放自己一馬,心裏頭卻莫名惆悵,因為不放過他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慕白,而是他自己。

慕白於蘇之冉,從來都隻是一場孽緣,還是一場單方麵的,永遠不能表露的孽緣。蘇家先祖當年陪同北國太`祖四處征戰,打下這大好江山可謂功不可沒。又因為世世代代都教導子孫要精忠愛國,不可妄動心思。蘇家世代忠良,在征戰沙場的同時還受著帝王的猜忌,本就男丁稀薄,到蘇之冉這一輩更是就剩了他這麼一個男丁。

蘇之冉本還有兩個叔叔,死的時候連半分血脈都沒留下。偏生就這麼一個男丁還是叫當皇帝的不放心,所以當蘇之冉把玉佩給出去的時候,他就沒想過要再把東西要回來。

倒是蘇母臉黑了,狠狠地把兒子教訓了一頓,然後發話若是後者有能耐就把那二皇子從宮裏頭帶出來,她就不再追究此事。這位將軍夫人打的主意自然是讓那一直被忽視的二皇子主動把東西還回來。畢竟是小孩子,哄兩句,拿個新奇玩意把東西換回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最後還是蘇將軍發話改了發妻這個念頭:“皇上對蘇家忌憚得很,何況這玉佩雖說是傳給咱家兒媳的,那二皇子畢竟還是皇子,陛下和皇後就這麼兩個孩子,哪怕是再不受寵也不可能嫁到咱家來。陛下不就是想拖著麼,還不如就讓玉佩待在那安王手裏頭,也好安了陛下的心,也安了我們蘇家的心。”

父親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母親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嫁給了父親之後就從嬌滴滴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變成了如今能拎著夫君耳朵的悍婦。家裏隻有蘇之冉這麼一個孩子,就算對他要求再嚴格也是千寵萬寵的,再加上他本就天資聰穎,蘇之冉的心氣不可謂不高。

因為對君王的猜忌能理解卻難以接受,對那極其出色的太子蘇之冉完全親近不起來,至於那個並不受寵的二皇子,也就是一出生就被封了安王的慕白,他一開始把玉佩給對方不過是想瞧一瞧那幾個皇家人的臉色。

都道二皇子不受寵愛,可皇宮裏頭最受寵的往往是靶子,他並不覺得那小孩子就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完全被皇帝無視。一個完全被無視的皇子還能像慕白那樣長得白白胖胖像年畫娃娃似的?誰愛信誰信,反正他是不信的。

不過後來的發展顯然超出了他的預計,就譬如那個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的安王入了他的眼,和他這個做臣子的成了莫逆之交,最後還成了他蘇之冉難以放下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那玉佩給咒的,才會在蘇之冉的心裏頭暗自結了這麼一段緣。剛察覺的時候這個放不下叫他也一樣驚異的,不過少年人年輕氣盛,慕白又恍然未覺,對方不避開,他也未刻意地去斬斷那不該長出來的情絲,等到後來他就是想理一理那亂七八糟的一團,也覺得太過費神而放任自流的。

說實話,蘇之冉一開始隻是把對方當個不受寵的皇子處的,沒有爭奪權力的皇子對他而言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也就充其量是個有趣且地位頗高的茶餘飯後消遣。開心了就逗弄一番,不開心就愛答不理,簡直和他逗弄蘇夫人養家裏的那隻小狼狗的方式沒多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