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丞在原主人的房間裏找到了一台筆記本電腦,連上網線之後發現網絡能用。
他觀察了一下具體時間:20XX年11月6日,距離自己自殺剛好一個月。他不由遐想,這一個月來,自己的死亡會有人發現嗎?如果發現,會有人參加自己的葬禮嗎?而父母,會不會已經得知了自己死亡的消息?
想到父母,陸丞不禁覺得有些愧疚,沒有盡孝悌之責便撒手人寰,實在對不起父母的養育之恩。好在現在自己重生了,雖然是另外一種身份,但完全可以以原本的名義為父母盡孝。思及此,陸丞反倒不擔心父母年老無人照顧,而是擔心他們會因知道自己自殺身亡的消息而傷心難過。所以,陸丞覺得,在決定進入娛樂公司之前,他該回一趟原本的公寓,查看一下那裏的情況。
陸丞換上了衣服,在鏡子前反反複複看了數遍,在確定已經完全見不到自己原來的影子後,他才安心出了門。
乘坐計程車來到公寓樓下,很驚奇地發現自己房間的燈開著,難道搬進新住戶了?剛剛死過人的屋子,以前的房東又那麼相信風水,應該不會那麼快。
那麼會是誰?難道是他?
陸丞思前想後,覺得隻有這個可能,如果真是席榕,那也沒什麼好忐忑的,現在的這張臉,他根本認不出來是自己,況且遇上了要如何應付,他也早就想好了台詞。
乘電梯來到六樓,他按響了門鈴。
門很快打開,果然是席榕。隻不過眼前這個席榕,與一個月前相比,儼然瘦削了不少,眼窩深陷,胡須也冒出來了,顯得很沒精神。
“你是哪位?”席榕皺著眉問。
“我是陸丞的同事,他已經一個月沒來上班了,打他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老板說要是再不去,就要炒他魷魚了,所以我過來看看怎麼回事。”陸丞裝出一副緊張而溫和的樣子。
“你叫什麼名字?”
“我也姓陸。”陸丞故意沒說出自己的全名。
席榕撐著門框看了他一會兒,眼神沒什麼光彩,顯得很疲憊,他沒再多問什麼,就讓陸丞進屋了。如此的爽快竟讓陸丞有些詫異。
屋子裏很亂,似乎好久沒收拾了,瓶瓶罐罐扔得到處都是,酒氣和髒衣服的臭氣彌漫在屋子裏,很刺鼻。
席榕癱軟在沙發裏,道了聲,坐吧。
陸丞盡量偽裝成一個愛幹淨的公司白領,刻意在席榕麵前表現出忍耐和不適。
“不了,我就問問,陸丞在哪?我跟他說幾句就走。”
席榕眼神耷拉著,聲音有些沙啞:“你見不到他了,他一個月前死了。”
“什麼!”陸丞瞪大了眼,顯示著驚訝,“怎麼會死了,怎麼死的?他那麼開朗的一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就死了?”
陸丞說完這段話,連自己都有佩服自己的演技。
席榕捏了捏眉間,眼睛緩緩閉上,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陸丞在心中嗤笑,你也會有說不出口的話嗎?當初你嘲諷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留幾分情麵,現在人死了倒來裝深沉,真是可笑。
“那他的墓碑在哪?我能去祭拜一下他嗎?”既然席榕不打算說出真相,陸丞也不問了,有些事情,大家心裏清楚就行。自己的死,似乎也給席榕不小的衝擊,不然他不會這般頹喪。
陸丞不知道,自己的死,讓席榕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個出現在生命中的男人。
席榕疲憊地睜開眼:“他的墓碑,在西山公墓,改天我帶你去吧,現在喝了酒,不能駕車。”
“不必勞煩,你就告訴我墓碑編號,我自己去找就行。”
“嗯……也好。”席榕拖著尾音,起身在桌上翻出了紙和筆,潦草劃了幾下,遞給一旁的陸丞,“就是這裏,去時給他帶束百合吧,他最喜歡。”
陸丞的心裏起了些小小的波瀾:“你倒是挺了解他,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他沒跟你說過他同居人的事情嗎?”
“他倒是說過,說長得像明星,又帥又有才,不過你跟他比起來……”陸丞故意拖著音節,顯出不屑的目光。
席榕苦笑一聲,對著空氣懶散地自嘲:“又帥又有才,哼,可惜沒良心。”
“他倒是沒這麼說。”不過,你確實很沒良心。
席榕將頭靠在沙發背上,一手遮著臉,身體在微微顫動。
陸丞在心中冷笑,你現在是在表現懺悔嗎?可惜,我已經不接受了。
“那他的父母知道他的噩耗嗎?”陸丞轉開了話題,這也是他關心的問題。
席榕搖搖頭:“沒有,我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伯父伯母,他們就阿丞一個兒子,要是知道了會受不了的。……我隻能以阿丞的名義寄錢給他們,告訴他們兒子活得很好。”
陸丞倒是沒料到席榕會有這番舉動,但無可厚非,他應該這麼做,應該為他犯下的錯做最後的補償。
陸丞在一旁裝模作樣點點頭:“虧得你有這個心思,陸丞在天之靈也會感動的。”
席榕不說話,眼神定定地望著某處,空洞而疲乏。
陸丞覺得也該走了,便道:“那我也不多逗留了,逝者已矣,你要節哀順變,別把身子搞壞了,那樣陸丞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而自己也就沒有了進入娛樂圈的意義了。
就這樣,陸丞告了辭。現在他已經安心了,自己的身軀得到了安葬,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死訊,沒有了一切後顧之憂,他可以安安穩穩地進行自己的報複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