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丞仔細揣摩著劇中人物的性格,沒有回答司徒青的話,司徒青便不再打擾,雙手環胸站在他身後,默默看著他的背影。
其他兩個經紀人利用五分鍾的短暫時間,正與導演閑聊,試圖拉攏關係,然而周導卻是一副愛理不理的狀態。司徒青看著那兩個不上道的經紀人,心中嗤笑,周導的為人他可是經過周密調查的,最討厭托關係走後門,他們那般殷勤,不但博不得好感,反倒會心生厭惡,弄巧成拙。
五分鍾很快過去,導演隨便喊來了一個小助理,讓她扮演女主,三個男藝人則要對著那張完全平民化的臉作生動表演。
首先上場的是一位叫傅超的男藝人,這個人的身高與陸丞相差無幾,但長相上明顯要清秀許多,屬於那種看了叫女人憐惜的臉。方才五分鍾,他一直拿著劇本在屋裏轉,看起來有些緊張。選擇第一個上場,似乎也是為了消除緊張情緒,抱有一種“早死早超生”的消極態度。
他的經紀人在看到他衝動地表明態度後,就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陸丞觀察到,傅超在飾演男配的過程中,放在裏側的手一直在搓著褲管。當然,以導演的角度,他是看不到的,但這並不代表導演不會察覺。傅超的緊張在很多小細節都顯露了出來,比如說小助理拿著空杯子做一個潑水的動作時,傅超沒有馬上反應出被滾燙的咖啡淋濕的窘迫和惱怒,反而慢了幾拍。接著便是誇張地站起,瞪著眼睛指著小助理,生搬硬套說著台詞。
可以說,他的表演非常浮,一係列動作很生硬。周導的眉頭從中途開始就一直皺著,最後實在吃不消,還沒演完就喊了停。
“我知道你是新人,沒有多少表演經驗,會有一兩處緊張失誤可以理解,但從頭到尾都像是在耍猴戲,是不是太差勁了。”周導毫不留情麵地說道,“我看你的資料是北影表演係畢業的吧,大學四年白混了,真是丟北影的臉。”
被周導這樣一說,傅超立刻臉色煞白,他知道自己演得差了一些,但也不至於像導演說的,爛到“丟北影臉”的地步。經紀人看了看他,臉也憋得通紅。周圍人為給他麵子,隻好當做沒看見,沒聽見。
結果是,傅超直接摔門衝了出去,經紀人跟導演道了聲抱歉,隨即追了出去。
導演嗤了一聲,理都沒理,喊了聲繼續。
陸丞在海妖音樂接受培訓的時候,曾被教導過,藝人尤其是新出道的藝人,最忌諱的就是耍脾氣,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以為人人都要圍著自己轉,這種情緒一旦表現出來,很容易毀前途,即便真有實力,也很有可能被合作方拒絕,被公司雪藏。
所以陸丞心裏清楚得很,方才傅超那種情緒,是最要不得的。
換個角度看周導的斥責,其實不算是一種貶低,反倒可以看成一種勉勵。一個導演若看起不一個演員,是一句話都懶得對他說的,周導肯這樣句句嚴詞,正表明他還是在乎這個新秀的,隻不過能厚著臉皮接受周導的訓斥的人,實在少數。
經過傅超這麼一鬧,寧韋林顯然找到了前車之鑒,整個試演過程中,不管是台詞還是動作,他都表現得很到位,即便真是緊張,也完全看不出來。
因為有傅超的對比在先,所以寧韋林的表演讓在場人看起來很順暢,整個過程沒有多餘的動作,有種像書法一樣一氣嗬成的流暢感。
整個十分鍾的表演,周導是安安靜靜看完的,之後翻看著寧韋林的資料,不住地點頭。
“之前有演過舞台劇的經驗,嗯,不錯,拋卻一些小瑕疵,表演得還算很到位的。”
經紀人與寧韋林相視而笑,兩人像是吃定了最後結果。經紀人甚至朝司徒青擺了個攤手的動作,以示自己勝券在握。
司徒青不動聲色,雖然他沒看過陸丞的表演,不知他演技如何,但沒到最後一刻,誰都不能那麼快下結論。
有了寧韋林的優秀表演在先,陸丞便有了一些壓力。在海妖音樂培訓的時候,他的導師曾告訴過他,這世上沒有最佳的演技,要讓觀眾記住一個角色,就要把這個角色的特點放大,演到觀眾的心坎裏,讓觀眾不由自主地回味,那麼,你就成功了。
聯想到寧韋林剛才的表演,雖然與小助理配合得相當順暢,挑不出大的毛病,但並不深入人心,讓人感覺不到一個負心漢的真正惡劣。說到底,他的表演四平八穩,沒有衝擊性,沒有讓陸丞有種為之一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