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梵在黑屋裏待了三天,三天內他米粒未進,水也沒喝一口。沒人來給他送吃的,他也沒有砸門大叫,他隻是呆呆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著漆黑的天花板,那裏印出了無數個畫麵,是他和方青宇的曾經。
閉上眼睛,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下,是恨是疼葉梵已經分不清了。他吸了吸鼻子,身體慢慢地蜷縮起來。
肚子,痛了……
手用力按壓著胃部來緩解疼痛,這一刻痙攣的神經告訴他,胃病又犯了。葉梵死而複活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他的思想,和他的靈魂,而這具身體所有的病症,他無一幸免。
步履艱難地走到門邊,葉梵最終叩響了房門,一下,兩下,三下……
門外依然寂靜無人,敲到第十三下時,葉梵放棄了。他太疼了,疼得手腳無力,他倒在地上,背倚靠著房門,嘴裏喃喃地念著,沈崇飛,你會來的,你不會讓我死的……
葉梵最後還是昏迷過去,意識重回大腦的時候,他又躺在那張床上。
屋外依然豔陽高照,屋裏依舊毫無生氣。他慢慢地睜開眼睛,一道聲音在身邊欣喜而擔憂地說,“你醒了?”
曾幾何時,他為了那人的一句關心,不顧寒冬半夜跳進泳池,結果第二天果然發燒到41度,醒來時看到方青宇陪在床邊,那時候的葉梵,心裏比灌了蜜還甜。
他喜歡那種感覺,有心愛的人在身邊靜靜守著,那會比得到全世界更讓他滿足。而如今,守著他醒來的,永遠都不會是那個人了。
賈榭試了下他的額頭,眼裏的擔憂少了幾分,“幸好燒退了……還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這幾天你都沒喝水,先起來喝點兒吧。”
他輕手遞過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動作讓葉梵失去了片刻言語。方青宇曾經也這樣遞給他一杯水,可那時他的眼睛甚至都沒有看著自己,動作平淡,看不出絲毫情緒。
方青宇不太愛笑,高興的時候也隻是輕輕抿著嘴角,他話不多,多數在一旁安靜地聆聽,他生性冷漠,一般不輕易言笑,但葉梵知道他麵冷心熱,口是心非,吃軟不吃硬……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方青宇,可到最後最不懂他的人,也是自己。
“再喝幾口,你三天沒吃沒喝,身體怎麼受得了?”
葉梵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他不知道這個身體竟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糟糕。他擺了擺手,什麼也不想喝,什麼也不想吃,心口就像火燒一樣的疼。
賈榭心知他心傷難愈,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能什麼都不吃,我去讓廚房做點小米粥。”他站起來要朝外走,可是胳膊忽然被一把抓住。
他轉回身,竟然發現沈明希的眼睛奇亮無比,那一刻,賈榭仿佛看到沈明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得陌生而可怕。
“我要出去。”葉梵眼底決然,“我要出去,你幫我。”
屋裏靜了很久,沒有人打破這道怪異的氣氛。葉梵心中沉重而複雜,他需要找個保障,來慢慢適應這具身體帶給他的負重。
良久之後,賈榭終於開口了,他說,“小希,對不起,我不能。”
意料之中的答案,葉梵還是感到了失望,“你果然隻聽我哥的……”
葉梵雖不知道他和沈明希什麼關係,但絕對和沈崇飛關係尋常,如果不是得到沈崇飛默許,他也不可能天天有機會往這兒跑,他看沈明希的眼神已然超過了普通兄長之情,現在卻連他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
“不是,小希,你聽我說。”
葉梵斷然推開他伸過來的手,把身體背對向他。既然已經給出了答案,那他就是一枚毫無用處的棋子,葉梵不想再和他多說廢話。
“你走吧,我困了。”
賈榭的手僵在半空,猶豫了很久,才最終放下。
“小希,不是我不肯,而是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啊。你5歲被沈崇飛禁足家門,沒見過外麵一草一木,沒聽過外麵鳥叫蟲鳴,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想出去了,可我知道你是長大了,開始好奇外麵的世界了,但這些年你身體的情況我想你比誰都明白,餓了就忍著,病了就挨著,誰也不告訴,好好的身子被自己搞成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