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的這麼重還做劇烈運動,等下午去做個腦部CT,看看是不是腦子裏也有傷!”一個看起來大約三十幾的護士一邊給向黎換紗布一邊叨叨個沒完。“還好傷口隻裂了一點點,要是化膿了就有危險了!”
她責備完向黎又對著樂宇說:“你這家屬也是,看著挺穩重的一小夥子,怎麼也由著你病人胡來!就這傷勢能做早操嗎!!”
樂宇張張嘴想反駁兩句,不料又被護士一句話打回來,“夏天本來傷口好的就慢,你們不上心點十天半月的是下不了床的!”
她換完紗布然後取了新的針管,因為兩人動作有些激烈,連針頭從向黎手上掉下來都沒有察覺。手背上頓時青了一片,還有些浮腫,樂宇盯著那裏,眼底隱隱有些愧疚。
向黎對著他微微做個口型,“沒關係。”
護士走後,樂宇坐到床邊的一個小椅子上,隔得向黎遠遠的,耳根子後麵還有餘留的紅暈,“就你現在的形象說做早操,我也覺得你腦子有問題了。”
向黎挑眉,露出戲謔的笑容,“要不然說做什麼?”
樂宇不和他頂嘴,兩人對視片刻,不禁會心一笑。矛盾就在這前前後後的笑容中,突然之間就笑沒了。
後來樂宇總結,大概愛情很簡單,簡單到自己忍不住把它複雜化。
“你還欠我個解釋。”
“解釋什麼?”向黎伸直了修長的兩條腿,故作悠閑的望著他,明知故問。
“你說呢!坦白從寬吧。”
向黎頓了頓,眼眸微斂,“易斌昨天跟我說了。”
“他會跟你說什麼。”
易斌曾經說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起互相猜疑和不信任,要想取信於人,首先相信別人。
“本想事了之後再跟你講清楚,我從沒想過會你會因此生這麼大的氣。”
樂宇瞪他一眼,“論起小心眼,你也當仁不讓。”他想起那天向黎沒打電話卻突然發短信,問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還不如自私自利的林奕凡。本來還琢磨著是不是要先打電話過去的樂宇一看到這麼條短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憋足了幾天的勇氣立馬消失殆盡。
“我利用了徐敏璐,”向黎跑拋出一句冷冰冰的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說完後別開臉不再看他。
“我知道了。”那天他跟易斌吃飯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雖然兩人都不甚了解內情,但是到底還是易斌更了解向黎。
說到這種沉重的話題,剛才活躍的氣氛頓時又蕩然無存。“是因為礦山的事嗎?”
向黎眼神中精光閃過,複雜難測。“礦山曾經出過礦難,被政府查封了很久。”
“查封?”
“我們向家有座祖輩上傳下來的礦山,世代經營,到了解放後,很多體製都改革了,礦山已經沒有往年的風采,但是維持一大家子的生活還是綽綽有餘的。後來到了我爺爺那一輩為了擴展家族生意,又在外麵做了珠寶行,生意還算穩定。那個時候我年紀很小,隻記得爺爺剛去世幾年跟大伯家有些摩擦。緊接著莫名其妙的就出現了礦難,死了許多人,當時算是轟動一時的新聞。”他慢慢說著,臉上有了淡淡的憂傷。
“既然是大新聞,政府涉入就很正常了,死了很多人很難處理。”
“那些人中包括我父親。”聲調劇降,恍惚還有些沙啞。
“……對不起,我不是……”
他斂了一下不穩的氣息,繼續道:“後來警察來了,抓走了我媽,當時我很惶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事後聽大伯對我姐說,我爸爸因一己之私謀取暴利而違反規定,安全措施沒有保證的情況下還強行工作,我媽也是共謀。”他的聲音有些顫,似乎回憶起很多事情,難以壓製的感情就堵在胸口。“我始終不相信他說的話,在我的印象中我媽是個溫柔如水的女人,她對小動物都充滿憐愛,更何況是人。”
“那後來呢,你母親是怎麼回來的?”
“沒回來。我媽有心髒病,她已經失去了我爸,怎麼還承受得了如此誣陷!”
終於如潮的感情衝破喉嚨,他清咳幾聲,帶動了胸前的傷口,臉色不禁又變得煞白。
樂宇立馬起身給他倒了杯熱水,端到他麵前,想把他扶起來,因為不怎麼會照顧人動作相當局促。
平靜了大概兩分鍾,冷峻的臉頰才慢慢柔和。樂宇把杯子放下,定定的望著他,這張冰山撲克臉下隱藏了多少苦楚,一夜之間雙親全失,遭受親戚家的白眼譏諷,生活巨變,這大概在向黎年幼的心靈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不要說了,先休息吧。”
向黎把水杯遞給他,陰霾之色瞬間就隱下去了,“怎麼?不用解釋了?”
看著他淡然的笑容,樂宇蹙眉,“你角色轉換可真快,演員這職業很適合你。”
他伸手握住樂宇的手腕,“徐敏璐的爸爸當年跟我大伯走的很近,我隻是想通過接觸他了解了解當年的情況。”
“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