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著一張床相對而立,很多憚於顏麵而沒有說出口的話化作一溪潺潺流水,靜靜地在兩人之間淌過,此地無聲勝有聲。
沈均誠那雖然年輕卻已頗具風神俊逸之態的身姿與曉穎這間逼仄的房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就站在她麵前,那樣真實和美好。
曉穎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她懵懂地意識到,僅在短短一天之內,她不僅得到了友誼,甚至,似乎還得到了從未曾奢望過的初戀的甜蜜。
而站在床對麵的沈均誠又何嚐不是如此,眼前的女孩,清純端秀,水一樣清亮的雙眸專注凝視著自己,讓他不自覺間想到了那句很有意境的詩句,“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這正是合於他理想中的對於戀愛和傾慕女孩的定義,他也在刹那間明白了為何這麼多年以來,自己會對同樣漂亮的黃依雲毫無感覺。
他渴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為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隻有柔弱嫻靜的曉穎能激發起他深藏於心的所有愛憐和關懷,隻要望著她純淨無暇的眼眸,他就有種想傾盡所有也要讓她開心的衝動。
大門處忽然傳來粗魯沉重的響聲,仿佛有人破門而入,這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流淌的溫馨與感動。
曉穎循著聲音跑出去察看,卻吃驚地見到曉宇頂著一腦門血出現在家門口。
“曉宇,你,你這是怎麼了?”曉穎這一驚非同小可,飛奔了過去,“你上哪兒去弄成這樣的啊?”
曉宇捂住腦門的手不肯放下來,嘴裏嘟嘟噥噥地嚷,“王飛那個王八蛋,他媽的居然敢拿磚拍老子的腦門,看老子下次怎麼收拾他!”
他滿嘴髒話讓曉穎一時無法適應,仿佛曉宇換了個人似的,但眼看他這副狼狽驚悚的模樣,又不忍責備他,轉身跑去衛生間抽了條毛巾出來給他清理傷口。
沈均誠跟在曉穎身後走出房間,看到了傳說中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和他腦門上的傷勢,血還在不斷從指間滲出來往外冒,看起來傷得不輕,那樣子頗為驚心動魄,沈均誠在厭惡的同時,對曉宇又生出幾分敬佩來,因為他居然不哭不鬧,還有閑情逸致拿眼睛瞪視自己,那雙大大的眼眸和曉穎有幾分相像。
“姐,這人是誰?”
曉穎正用毛巾給他在手捂住的邊緣擦拭,沒幾秒,那塊潔白的毛巾就被染成了紅色,她心驚肉跳外加手足無措,完全沒提防曉宇的提問,一時也有點兒結舌,“他是,是我同學。”
曉宇狐疑地又瞅了沈均誠幾眼,心裏納悶地嘀咕,什麼時候姐姐也有膽子開始把同學往家裏帶了?還是個男的!
沈均誠這時走上前來,阻止了曉穎繼續做無用功,果斷地說:“韓曉穎,別給他擦了,趕緊送他上醫院吧!”
離家最近的醫院走過去十來分鍾就到了。
進了急診部,曉穎守著曉宇坐在靠近大門的一排椅子裏,沈均誠則去幫忙排隊掛號。
“嬸嬸知道了,非罵死我不可!”曉穎一想到劉娟繃緊的臉,就又煩惱不堪,氣也更加不打一處來,“韓曉宇,你究竟在搞什麼?就小半天的功夫,你居然跑出去跟人打架!你皮癢了是不是?”
“你別緊張嘛!”曉宇滿不在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上回我們幾個把王飛揍得皮開肉綻,他不是沒過幾天又活蹦亂跳了!我們沒你想像得那麼脆弱!”
“王飛到底是誰?”曉穎惱怒地問,“你幹嘛和他打架?”
曉宇眼神閃爍了幾下,“我跟你說了你可別告訴我媽啊!”
“你快說吧!真羅嗦!”曉穎蹙眉喝斥。
“王飛是我們在遊戲房認識的,比我們大幾歲,估計和你差不多大。如果他上學的話,今年大概是高一或者高二吧,前提是沒留級啊,不過他早就退學了。”顯然,曉宇對姐姐還是信任的。
曉穎聽他羅裏羅嗦說了一通,就沒點到點子上,氣悶道:“別扯遠!你腦袋上的傷到底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會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的?”
“誰跟他混了!”曉宇大聲抗議起來,語含不屑,“他是個最下作的地痞、無賴,我和我同學就是看不慣他在遊戲房裏以大欺小才合謀揍了他一頓,我們這叫——替天行道!”曉宇洋洋得意。
“哼!”曉穎冷哼道,“那你今天怎麼還被他打了?”
“這不是沒有提防麼!”曉宇神氣活現的表情淡下去不少,“誰能想到他還敢來我們這一片的遊戲房?看樣子,他膽子不小。可惜,今天我同學都沒在,那小子就伺機報複了我!”
“你媽不是不讓你去遊戲房嗎?你怎麼還去?”曉穎責備道,“回頭她要是問起來,我可不替你瞞著了,你這叫自作自受!”
“別,別,姐!”曉宇見她臉都鐵板起來了,頓時有點著慌,“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那也是你自找的!”曉穎不為所動。
“你要不救我,那就沒人救我了!”曉宇還在央求,遠遠地,目光瞥見掛完號的沈均誠正朝這邊大踏步走來,他靈機一動,嘴邊忽然泛起一抹笑意,“姐,你要不幫我,那也別怪我不幫你哦!”
“我要你幫什麼?”曉穎沒好氣地反問。
曉宇朝沈均誠努了努嘴,“你才高一呢,就有男朋友了,你想想看,我媽知道了會怎麼樣?這可是十足的早戀,後果很嚴重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