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6日_星期天_陰
一天下來有是快要累死。
這次累的不光是身體,主要是心裏累得慌。他們原本的規定裏麵,我和李嘯銳是不能和之前生病的同伴碰麵的——說是同伴,其實也就是那四個半路上車的大學生而已。我和他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其實也根本不想見那幾個人。要不是之前聽說他們現在顯露出來了新型病毒的患病症狀,我甚至都沒想過要主動靠近他們。
帶我們去檢查的是個軍官,我看不出來他是多大的官,反正穿著身軍裝,臉板得很正。我嚐試著搭了兩次話都沒成功,就不想再說什麼了。李嘯銳拿著半包煙遞過去,說抽根煙。那軍官瞥了一眼那包煙,大概是掂量了一下煙的價值,才伸手拿起一根聞了聞,然後夾在手上玩。一邊玩一邊說,煙不錯。
不跑業務的看來果然吃虧。
那軍官還是不怎麼說話,臉色卻緩了一點。我幹脆就不上去湊那個冷臉,就跟在後邊聽李嘯銳跟人家搭話。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李嘯銳以前在部隊裏是個什麼位置,就覺得他做人……上下都交往得不錯。
這日記寫得有點顛三倒四的……應該是李嘯銳用根煙賄賂了人家,後來我們才勉強見到了果果。原本是一個都見不著,後來軍官答應讓我們瞧瞧那兩男生。不知道李嘯銳又跟對方勾肩搭背的說了些什麼,最後才有機會去看看果果。
我一點都不想看。我跟李嘯銳講。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臉色有點認真,稍微墜後了些小聲跟我搭話,說:別瞎說,以後看見好知道躲開。
我想想也是,就不再說什麼。
但是我沒想到我看到的是讓我足以做惡夢的場麵。
倒不是說我看到的果果有多可怕多惡心。沒有腐爛沒有化膿也沒有什麼看上去像是“喪屍”的部分。如果一定要我說的話……應該是眼神吧……讓我看了就不寒而栗的地方……
該怎麼形容。說是死灰或者灰白好像程度都有點不夠。一定要類比的話,我隻能想到之前李哥家嫂子的那個眼神。空洞洞灰蒙蒙的,裏麵什麼都沒有。不是說什麼器官都沒有那種空,而是沒感情在裏頭。也不是絕望,是連絕望都沒有,呃,跟死魚眼似的,白色,蒙了層灰的,感覺不像活物。
就這麼說吧,死灰。
明明是在發燒,身體溫度高得嚇人,眼白旁邊連跟血絲都沒有。嘴唇是幹,但也沒有血色,也是灰蒙蒙的。整個人看上去倒是完整的。被子蓋住脖子以下的地方,臉看上去尖尖的,眼珠子微微外突。隻是兩三天的時間吧,好像蒼老了二三十歲。我根本沒辦法認出來隔著玻璃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曾經坐在我車後麵撒嬌要食物的那個嬌媚少女。
我雖然不喜歡果果那樣性格的女孩子,但是比起現在這麼躺在床上隻剩喘氣的骨頭架子,我倒寧可她還是像之前那樣惹人厭。不過這話也輪不到我來講。
李嘯銳看得很仔細。我本來瞧了兩眼就覺得難受,想著不看就算了。可看到李嘯銳那個樣子,又想起他剛才說以後要是遇到了也好知道是什麼情況,才又強打精神看了一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果果現在這樣子看上去有點像之前被我殺了的那個男人,皮膚的顏色,很像。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我潛意識裏想要為自己找借口吧,我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