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殺豬少年(1 / 2)

北部邊陲小鎮,隱於十萬大山中。至此往北,再無人煙。

此地鬆林青翠,猿啼聲聲,落英繽紛,甘泉如鏡。無數不知名的飛禽在林間婉轉歌唱,枯葉被野獸踩踏的窸窸窣窣聲仿佛就在耳際。隻是此間終年雲霧繚繞,人跡罕至,鮮有人看得分明。傳說常有仙人盤桓。

此鎮名為青山,鎮如其名。

俯瞰青山鎮,其實不過是千座大山間的一道狹長山穀,穀間一條清澈的小溪曲折流淌,養育著全鎮的百姓。這道山穀的形狀就好似一座高山上流下的一道“口水”,上方極細極窄,稀稀散散地住著些許人家,直至“口水”流過一段漫漫長路,方才開闊起來,形成一個方圓幾十裏的平原聚集區,才是集鎮。

在這道“口水”的最上端,山麓下,孤零零地蓋著一個矮矮的草棚,大致兩間,四周是用籬笆圍成的小院,院中放逐著若幹小雞,滿地啄米。

時值正午,一位濃眉大眼的少年在院中“霍霍”磨刀,一道道的刀麵反光劃過少年皓明的雙眼。這個少年雖然頭發蓬亂,卻難掩俊秀,身板略顯削瘦,不過倒也算挺拔。

一位約莫四十出頭的大嬸立在籬笆外,道:“小王!俺挑了好時辰,申時殺豬,到時候非得你來不可!”

“行,丁大嬸放心,一定來!”少年欣然答道。

少年匆匆回屋,囫圇吃了兩口,挎上那把寬厚的殺豬刀,抹了抹嘴角,向屋內的一位老者告了聲:“我走了。”

“好。”老者並無多言。

少年姓王,名放,年方十六,卻是鎮裏最年輕最有名的屠夫,鎮裏幾乎所有的豬都是被他宰殺的。因為隻有他殺的豬,肉質才鮮嫩可口,這一點令人匪夷所思,不過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所有的豬見了他都乖乖待宰,毫無反抗,甚至引頸就戮。王放很清楚,這一切都源於他腰間的那把殺豬刀,一把讓所有豬都恐懼也可以說是欣喜的刀。為什麼豬會有如此複雜的情緒,王放也不明所以。

丁大嬸家在集鎮裏,從這裏過去需要一個多時辰,在此途中,王放還要趕在未時去鄰村張大膽家殺一頭豬,時間較緊迫,王放揣著殺豬刀一路小跑。

“小放,來了,等你這個小屠夫真是比等聖駕還難啊。”張大膽戲謔地道。

“早上鎮裏要殺的豬多,中飯晚了些,因此耽擱了。”王放歉然笑道。

“沒關係,我家那豬托您的鴻福多活了半個時辰,也算是給我張家積德了。”張大膽笑道:“走,現在去結果了它。”

豬欄就在張大膽家的茅草屋裏。所謂的茅草屋說白了就是廁所,別名茅坑。一頭碩大的肥豬躺在茅坑邊上的豬欄裏,用耷拉的大耳朵時不時拍打著蚊子、蒼蠅,四周散發著難聞的惡臭,即便周遭如此糟糕,它也睡得怡然自得。

“這壯壯膘,壯得跟頭牛似的!”王放由衷讚道,由於多年的職業習慣,他一看到豬就像看到美女一樣,總要評出個環肥燕瘦。

“那可不,這可是我家的豬,常言道:豬生王家是為豬,生於張家則為牛。”張大膽的言語中難掩得色。

“嗬嗬,聽你這麼說豬生在你家和我家還不一樣嘍?”王放搖搖頭笑道。

“嘿,兄弟,你還真別不信,主強則豬壯。主弱則豬瘦。”

“又是常言道嗎?”

“哈哈。”張大膽大笑道:“這是我大膽說的,不過卻不是胡說的,是有依據的。”

“什麼依據?”王放納悶問道。

“因為我們張家有練武的傳統,豬練了武能不壯嗎?”

“照你這麼說,豬修了道還能飛不成?”

“小放,你千萬不要說這些氣話。這個世道還是仙道為尊,這是幾千年來的法則,將來也不會變。”張大膽鄭重地道:“哥哥說句話你別不愛聽,殺豬這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難不成要世世代代當屠夫嗎?哥勸你好好練點功夫。”張大膽雙手抱胸,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在向對一位晚輩敦敦教誨。

“張大哥所言甚是。”王放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對方說的連稱呼都改了,可見短短幾句話,張大膽的地位提升了數個檔次。原本殺豬的還能鄙視下養豬的,現在對方儼然一副宗師前輩氣派,再提人家名諱,估計人家出手教訓你的衝動都有了。

“兄弟,其實今天就是個鯉魚躍龍門的機會。”張大膽一臉肅容,雙目遙看遠方道:“今天可是三年一度青山派開山收徒的大日子,待我將這生豬背到集市換三兩銀子,就能湊足供奉錢,再憑我六合通臂拳的造詣,再不濟也能當個學道弟子。”

“大膽,那就恭喜你了,當了青山派的弟子以後就前途無量了。”王放真心恭維道,能成為青山派的弟子確是不錯的。

“兄弟,客氣了,學道弟子而已,青山派入門弟子就有近千,學道弟子數都數不清,將來的路還遠著呢。”張大膽收斂了下得意之色,

看到王放態度好,張大膽心中甚喜,從懷中取出一本書,道:“兄弟,這些年,你為哥哥殺豬,哥哥知道你的殺豬本領好,也受了你不少好處,現在哥哥也送你一件物事。來,拿著,不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