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似乎還殘留著落日赤紅的餘暉,像被糊上了一層意味不明的血色,整個空間壓抑得仿佛被封在盒子裏一樣。林雪小心地在夜幕下穿行,她能隱約感覺到黏黏的位置,但這種聯係並不強烈,所以還得仔細搜索才行。往既定的方向走了大概有十分鍾,林雪突然停下腳步,驚疑不定地四處打量——太奇怪了,為什麼這麼安靜!
冷風吹過,掃落樹梢上的殘葉,跌在地上,發出細小而清脆的破碎聲;街角的路燈耷拉著兩個燈帽,在寒風中“吱呀呀”地晃動;路邊商戶的門窗被風吹得“吱吱”作響,像一張張貪食的大嘴,不甘心地張和著,覬覦每個路過的生物——呼嘯的北風穿街而過,帶來如此詭異的靜謐,讓習慣了滿地喪屍場景的林雪著實有些心驚。
林雪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站了半天,遲疑著,走進街邊的一家大型超市查看。
門口翻倒的購物車和滿地血汙證明,這裏確實發生過慘烈的逃殺,但除了已經風化的殘肢,卻並沒有“肇事者”在場。繼續往裏走,貨架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伏,可用的物資基本上被搬空,手電筒掃到的地方一片狼藉,整個賣場靜得讓人發瘋。凝神聽了一會兒,確實沒有別的動靜,林雪甚至覺得耳朵裏靜得“嗡嗡”作響,清冷的空氣在耳膜上鼓脹。
林雪暫且壓下心頭的疑慮,隨手收起目之所及,尚且有用的東西,再次來到戶外,專心致誌往感覺到的方向飛奔。
月光終於衝破濃重的雲層透出光亮,原本黑成一團的世界漸漸有了輪廓,林雪這才發現,白齊市地標性的建築——鑽石觀光塔,正在她的右手邊。鑽石觀光塔聞名於世的原因,在於它頂部那個狀似鑽石的飯店,據說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無死角觀賞白齊市霓虹閃耀的璀璨夜景,本身還能發出鑽石般奪目的光芒。隻是,失去了人造光源,再精美的設計也沒用,頂層的飯店也轉不起來了,估計那些世界知名的廚師不是自己變成喪屍,就是被喪屍啃了。
可惜了,林雪還一次都沒上去參觀過呢,據說吃一頓飯至少得五千往上……哎,那後麵是什麼?
林雪正在考慮一會兒要不要順道溜上去瞅一眼,眼角的餘光突然瞄到鑽石塔投下的巨大陰影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黏黏?是黏黏嗎?”林雪試探地問道,用手電筒照過去。
耀眼的光柱在黑暗裏照射出一片亮堂,林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幾乎要把下巴砸到腳麵上!
黑暗中,黏黏正不滿地用手擋在臉上,遮蔽晃過來的亮光,而它身後,聚集著……幾乎整個區域的喪屍!那些喪屍層層疊疊地在鑽石塔的陰影中堆積著,後排喪屍臉上的腐肉可以直接滴在前排喪屍的肩膀上!原本為了血肉而狂躁的喪屍,此刻竟然安靜得像小綿羊一樣,再加上它們根本不用呼吸,他們安靜了就是真的安靜了——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黏黏樂嗬著,大搖大擺地走到林雪身邊,抓住她的手來回搖擺,兩隻小眼睛諂媚地放射出討好的光芒,似乎在說:“我做得好不好?好不好!”
這種邀功的姿態,真的和它的形象很不相符啊!(話說一開始設計的是個很man的角色吧?是林雪問鼎末日的boss級角色啊!這一路到底是跟誰學得越來越賣萌無下限?)
“黏黏乖!黏黏最棒!”林雪被它搖得腦袋發暈,連忙把手抽出來,繼續用光晃著眼前這龐大的喪屍軍隊,“這都是你……做的?它們是你的手下?”
黏黏拚命點頭——雖然腦袋小得都縮在肩膀裏了——魁梧的身軀一前一後來回亂顫,眼見是高興得不可自製了。
林雪帶著懷疑,用手戳了戳離她最近的一隻喪屍的臉。那喪屍僵立在原地,不動也不叫,完全就是一具死屍!林雪的動作隻帶掉它臉上的腐肉,就算半邊臉都沒了,露出勉強附著細小神經的頭骨,它仍然是一動不動!
“讓它……跳個舞!”林雪突發奇想。
黏黏花了一點時間理解什麼叫“跳舞”,而後,衝著那隻喪屍低吼兩聲。
“黏黏,你這是什麼動靜啊!”剛才那兩聲聽上去格外怪異,像是青蛙在模仿老虎的吼叫,林雪聽了不由笑出聲來。
沒等她臉上的笑容褪去,剛才那隻呆呆站立的喪屍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開始瘋狂扭動起來,不僅甩飛了本就殘破的衣服,甚至還把胳膊都丟出去了!看這個架勢,這是要把自己給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