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鬧劇
這段“視頻”讓雲蘇阡陌破天荒地起了一個大早,他的本意是早早溜上山,原諒他實在不想在家裏接待這兩個奇怪的生物,尤其是在家裏多出了一個美人小叔的情況下。不成想早餐桌上雲爸發話,讓他陪著小叔去醫院探望婆婆,隻好乖乖地把目的地由雁來山改作彤城醫院,至於小桑果,他被雲爸拎到學校當編外小學生去了。
雲蘇阡陌陪著小叔進到雲婆婆的病房,雲婆婆看到幺子情緒失控,眼裏擒著淚,抓住雲澤良的手不放,一個勁地說“好”“好”……雲蘇阡陌站在旁邊看的蠻不是滋味,轉身出門,站在走道上望著樓下的院子發愣,兩輩子都沒煙癮的他,突然生出一種想要抽煙的衝動。
說實話,雲蘇阡陌對婆婆的病情是不甚在意的。他從小就不怎麼親近婆婆,這其中倒沒什麼隱情,更沒有“長輩偏心”之類的狗血故事,根子還是在雲婆婆自己身上。雲婆婆來自比白水鎮還要閉塞的“山的那邊”,父親是個酸秀才,外麵的世界都天翻地覆了,他還抱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祖訓不放,堅決不讓女兒讀書識字,所以除了沒裹小腳,雲婆婆就是那種從裏到外從頭到腳都散發著老舊味兒的鄉下女人。雲婆婆嫁給雲爺爺之後,雲爺爺沒把她當回事兒,她自己也沒把自己當回事兒,隻懂得唯唯諾諾,加之打心眼裏敬畏那個讀過洋學堂的“有文化”的男人,一輩子活在丈夫的陰影裏麵,任勞任怨,無聲無息,就連大年三十一家人吃年夜飯,她都是畏畏縮縮生怕說錯了話似的……這樣一個鄉下老太太,想要不被忽略都不容易。
就說這次婆婆生病,剛開始雲蘇阡陌還是很氣憤的,一心想要給雲二叔一點好看,結果雲婆婆自己一個勁兒地幫著兒子開脫,說都是自家身體不好,是自己沒有胃口吃不下東西拖累了孩子等等……聽到這些以後,雲蘇阡陌就懶得管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與他何幹。
可是現在,看到婆婆手上的青筋臉上的皺紋,尤其是那雙混沌的噙著眼淚的眼睛……那可是她的親生兒子啊,生了病親生兒子來探望,她眼裏居然充滿了感激,甚至是難以置信!
雲蘇阡陌突然很想給自己一個嘴巴──這個女人,這個蒼老的女人,是他的祖母,是他的親生祖母,她一生操勞,養大了四個孩子,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罪,不論她有多麼的“不爭氣”,都不應該受到兒孫的如此對待……雲蘇阡陌,你TMD還有一點點人性嗎!
病房裏麵,或許雲澤良也有想同的感觸,他擁著母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等到雲婆婆平靜下來後才輕聲問起她的病情,到今天雲婆婆已經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不發燒也不腹瀉了,其它病症也有所緩解,這會子意外見到麼子,人立時精神了七八分,結結巴巴地提出想要出院的請求(真的隻是“請求”不是“要求”,要雲婆婆提要求?估計得要了她的命),雲澤良溫和地拍拍母親的手,出去找醫生,然後又跟嫂子蘇清交換意見,幾個人都認為雲婆婆的身體主要還是要靠一個“養”字,出院也好。
於是蘇清和小叔子忙婆婆出院的一幹事情,雲蘇阡陌良心發現,自告奮勇去買家俱,婆婆出院後搬到他家長住,雲爸的書房從此變成婆婆的臥房,添置一些家俱是必不可少的。剛巧明天是周末,他幹脆抓了孟禾的壯丁,兩個大小夥子找了一輛三輪車,愣是把一車家俱從彤城“嘿喲嘿喲”地蹬回了白水鎮。
為了慶祝雲婆婆出院,雲澤良從鎮上飯館定了一桌飯菜,自打婆婆住院就“失蹤”了的雲二叔一家也被請了過來,雲二叔帶了一大掛鞭炮進門,劈劈啪啪很有麵子地響了老大一陣,於是雲孟兩個“嘿嘿嗬”踩著三輪出現在院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門前一圈紙屑,門外一群看熱鬧的大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