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禦史巧勘金釵鈿(2)(3 / 3)

梁媽媽又氣又苦,又受了驚,又愁事跡敗露,當晚一夜不睡,發寒發熱。病了七日,嗚呼哀哉。

田氏聞得婆婆死了,特來奔喪帶孝。梁尚賓舊憤不息,便罵道:“賊潑婦!隻道你住在娘家一世,如何又有回家的日子?”兩下又爭鬧起來。田氏道:“你幹了虧心的事,氣死了老娘,又來消遣我!我今日若不是婆死,永不見你村郎之麵!”梁尚賓道:“怕斷了老婆種?要你這潑婦見我!隻今日便休了你去,再莫上門!”田氏道:“我寧可終身守寡,也不願隨你這樣不義之徒。若是休了倒得幹淨,回去燒個利市。”梁尚賓一向夫妻無緣,到此說了盡頭話,憋了一口氣,真個就寫了離書,手印,付與田氏。田氏拜別婆婆靈位,哭了一場,出門而去。正是:

有心去調他人婦,無福難招自己妻。

可惜田家賢慧女,一場相罵便分離。

話分兩頭。再說孟夫人追思女兒,無日不哭。想道:“信是老歐寄去的,那黑胖漢子又是老歐引來的,若不是通同作弊,也必然漏泄他人了。”

等丈夫出門拜客,喚老歐到中堂,再三訊問。卻說老歐傳命之時,其實不曾泄漏,是魯學曾自家不合借衣,惹出來的奸計。當夜來的是假公子,三日後來的是真公子。孟夫人肚裏明明曉得有兩個人,那老歐肚裏還自認做一個人,隨他分辨,如何說得明白?夫人大怒,喝教手下把他拖番在地,重責三十板子,打得皮開血噴。

顧僉事一日偶到園中,叫老園公掃地,聽說被夫人打壞,動彈不得,教人扶來,問其緣故。老歐將夫人差去約魯公子來家,及夜間房中相會之事,一一說了。顧僉事大怒道:“原來如此!”便叫打轎,親到縣中,與知縣訴知其事。要將魯學曾抵償女兒之命。

知縣教補了狀詞,差人拿魯學曾到來,當堂審問。魯公子是老實人,就把實情細細說了:“見有金釵鈿兩般,是他所贈,其後園私會之事,其實沒有。”知縣就喚園公老歐對證。這老人家兩眼模糊,前番黑夜裏認假公子的麵龐不真,又且今日家主分付了說話,一口咬定魯公子,再不鬆放。

知縣又徇了顧僉事人情,著實用刑拷打。魯公子吃苦不過,隻得招道:“顧奶奶好意相喚,將金釵鈿助為聘資。偶見阿秀美貌,不合輒起淫心,強逼行奸。到第三日,不合又往,致阿秀羞憤自縊。”知縣錄了口詞,審得魯學曾與阿秀空言議婚,尚未行聘過門,難以夫妻而論。既因奸致死,合依威逼律問絞。一麵發在死囚牢裏,一麵備文書申詳上司。

孟夫人聞知此信大驚,又訪得他家隻有一個老婆子,也嚇得病倒,無人送飯。想起:“這事與魯公子全沒相幹,倒是我害了他。”私下處些銀兩,分付管家婆央人替他牢中使用。又屢次勸丈夫保全公子性命。顧僉事愈加忿怒。石城縣把這件事當做新聞,沿街傳說。正是: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

顧僉事為這聲名不好,必欲置魯學曾於死地。

再說有個陳濂禦史,湖廣籍貫,父親與顧僉事是同榜進士,以此顧僉事叫他是年侄。此人少年聰察,專好辨冤析枉。其時正奉差巡按江西。

未入境時,顧僉事先去囑托此事。陳禦史口雖領命,心下不以為然。蒞任一日,便發牌按臨贛州,嚇得那一府官吏尿流屁滾。審錄日期,各縣將犯人解進。

陳禦史審到魯學曾一起,閱了招詞,又把金釵鈿看了,叫魯學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