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俞仲舉題詩遇上皇(1)(1 / 3)

日月盈虧,星辰失度,為人豈無興衰?子房年幼,

逃難在徐邳,伊尹曾耕莘野,子牙嚐釣磎溪。君不見:

韓侯未遇,遭胯下受驅馳,蒙正瓦窯借宿,裴度在古廟依棲。時來也,皆為將相,方表是男兒。

漢武帝元狩二年,四川成都府一秀士,司馬長卿,雙名相如,自父母雙亡,孤身無倚,虀鹽自守。貫串百家,精通經史。雖然遊藝江湖,其實誌在功名。出門之時,過城北七裏許,曰升仙橋,相如大書於橋柱上:“大丈夫不乘駟馬車,不複過此橋。”所以北抵京、洛,東至齊、楚,遂依梁孝王之門。與鄒陽、枚皋輩為友。不期梁王薨,相如謝病歸成都市上。

臨邛縣有縣令王吉,每每使人相招。一日到彼相會,盤桓旬日。談間,言及本處卓王孫,巨富,有亭台池館,華美可玩。縣令著人去說,教他接待。卓王孫資財巨萬,僮仆數百,門闌奢侈。園中有花亭一所,名曰瑞仙。四麵芳菲爛熳,真可遊息。京洛名園,皆不能過此。這卓員外喪偶不娶,慕道修真。隻有一女,小字文君,年方十九,新寡在家。聰慧過人,姿態出眾。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員外一日早晨,聞說縣令友人司馬長卿,乃文章巨儒,要來遊玩園池,特來拜訪,慌忙迎接,至後花園中瑞仙亭上。動問已畢,卓王孫置酒相待。見長卿豐姿侵雅,且是王縣令好友,甚相敬重眉批:全不為長卿之才。道:“先生去縣中安下不便,何不在敝舍權住幾日?”相如感其厚意,遂令人喚琴童攜行李來瑞仙亭安下。倏忽半月。

且說卓文君在繡房中閑坐,聞侍女春兒說:“有秀士司馬長卿相訪,員外留他在瑞仙亭安寓。此生豐姿俊雅,且善撫琴。”文君心動,私於東境瑣窗內,竊窺視相如才貌。“日後必然大貴。但不知有妻無妻?我若得如此之丈夫,平生願足。爭奈此人簞瓢屢空,若待媒證求親,俺父親決然不肯。倘若挫過此人,再後難得。”過了兩日,女使春兒見小姐雙眉愁蹙,必有所思,乃對小姐道:“今夜三月十五日,月色光明,何不往花園中散悶則個?眉批:春兒通竅。”小姐口中不說,心下思量:“自見了那秀才,日夜廢寢忘餐,放心不下。我今主意已定,雖然有虧婦道,是我一世前程。”收拾了些金珠首飾,分付春兒安排酒果:“今夜與你賞月散悶。”春兒打點完備,隨小姐行來。

話中且說相如久聞得文君小姐貌美聰慧,甚知音律,也有心去挑逗他。今夜月明如水,聞花陰下有行動之聲,教琴童私覷,知是小姐。乃焚香一炷,將瑤琴撫弄。文君正行數步,隻聽得琴聲清亮,移步將近瑞仙亭,轉過花陰下,聽得所彈音曰:

鳳兮鳳兮思故鄉,遨遊四海兮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如今夕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在我傍。何緣交頸為鴛鴦,期頡頏兮共翱翔!

鳳兮鳳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體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眉批:相如早為文君決策矣。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小姐聽罷,對侍女道:“秀才有心,妾亦有心。今夜既到這裏,可去與秀才相見。”遂乃行到亭邊。相如月下見了文君,連忙起身迎接道:“小生夢想花容,何期光降,不及遠接,恕罪,恕罪!”文君斂衽向前道:“高賢下臨,甚缺款待。孤館寂寞,令人相念無已。”相如道:“不勞小姐掛意!小生有琴一張,自能消遣。”文君笑道:“先生不必迂闊!琴中之意,妾已備知。”相如跪下告道:“小生得見花顏,死也甘心!”文君道:“請起。妾今夜到此,與先生賞月,同飲三杯。”春兒排酒果於瑞仙亭止。文君相如對飲。相如細視文君,果然生得。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振繡衣,披錦裳,濃不短,纖不長,臨溪雙洛浦,對月兩嫦娥。

酒行數巡,文君令春兒收拾前去:“我便回來。”相如道:“小姐不嫌寒陋,願就枕席之歡。”文君笑道:“妾欲奉終身箕帚,豈在一時歡愛乎?”相如問道:“小姐計將安出?”文君道:“如今收拾了些金珠在此。不如今夜同離此間,別處居住。倘後父親想念,搬回一家完聚,豈不美哉?”當下二人同下瑞仙亭,出後園而走。卻是:

鼇魚脫卻金鉤去,擺尾搖頭更不回。

且說春兒至天明,不見小姐在房,亭子上又尋不見,報與老員外得知。尋到瑞仙亭上,和相如都不見。員外道:“相如是文學之士,為此禽獸之行!小賤人,你也自幼讀書,豈不聞女子‘事無擅為,行無獨出’!你不聞父命,私奔苟合,非吾女也。”欲要訟之於官,爭奈家醜不可外揚,故爾中止,“且看他有何麵目,相見親戚!”從此隱忍無語,亦不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