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萬物蕭條。
天空低低的壓著一層陰雲,目之所及盡是一片荒涼。
然而清河縣外的一個小村莊卻顯得異樣的熱鬧。
一大早,莊子裏的老老少少便都聚集在了村頭那片河灘上。小孩子們在岸邊跑來跑去,小臉通紅,麵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青壯年們褪去了上半身的衣物,齊心合力將河灘上的數條小舟往水裏推,上了年紀的老人則站在一旁樂嗬嗬的瞧熱鬧。
人群裏,還有幾個衙門裏來的官差在一旁指揮。
阮青蕪在房間裏側耳聽了聽院外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不覺莞爾,這年頭沒什麼消遣,不過是一次冬捕,倒是讓莊子裏所有人的都歡欣起來。
其實她心裏頭也有些癢癢,看了看緊閉著的房門和角落裏那個燒得通紅的碳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奶娘那個性子,哪怕自己吹著一點風都要緊張嘮叨半天,如果自己真跑出去了還不定會怎麼樣呢。
她倒是不會對自己如何,不過含珠和抱玉那兩個丫頭怕就要慘了。
想想便也作罷,可這屋子倒真是有些悶。
她扯了扯衣服的領口,見左右無人,便把窗戶推開一條縫隙,瞬時冰涼的寒意夾雜著縷縷冷香撲麵而來,頓覺頭腦清明不少。
“臘梅開了!”她深深嗅著空氣中那股幽香,覺得有些驚喜。
昨日還隻是一個個小花苞,沒想到今天就開了!
如果把窗戶打開,窗外梅枝橫斜,房內自有淡香,那得多讓人心情舒暢!
想到這裏,索性便把窗戶開得更大。
果然,軒窗外勁瘦花枝上黃蕊簇簇,在凜冽的北風裏,那些冰玉般的花朵竟有種桀驁的風骨。
那一抺鵝黃,在這陰沉的天氣裏顯得別樣生動。
阮青蕪心中高興,雖然不能出去和別人一同湊熱鬧有些遺憾,但是這院內的靜謐安寧卻也令人覺得心中踏實。
左右無事,索性練起了字。
她撫平白宣執筆蘸墨,不過半刻,便臨好了一貼簪花小楷。
擱下筆,從案頭一摞書冊中抽出一張已經泛黃的素箋放到一旁對比了一下,眉頭便蹙了起來。
看著紙上的字跡,她頗不滿意的撇了撇唇角:“清婉有餘,秀潤不足!果然無法做到一模一樣啊!”
再怎麼樣,這筆跡和筆風是很難改變的。就算形再相似,神韻也不可能沒有半分偏差。
每個人的字都不一樣,從一筆字往往便看得出寫字之人是個什麼心性,因而才有字如其人之說。
她歎了一口氣,正待把那張素箋收起來,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兩個丫頭急急的走了進來。
阮青蕪手一頓,不動聲色的將那泛黃的素箋壓回書冊中才看著二人問:“走得這樣急,可是有什麼事兒?!”
她的目光落到了身著藍色衣裙麵目沉靜的那個丫頭身上,餘光一撇,就將旁邊那個綠衣婢女焦急的神色盡收眼中。
這兩個丫頭的脾性旁人不清楚她自己卻已經摸了個七八分,抱玉機靈,一張嘴更是伶俐,但是含珠行事卻更加謹慎穩妥。
此時這兩人一同前來,連含珠都忘記了敲門便直接進來了,可見定是有什麼事情,所以這句話她是衝著後者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