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牧看著在自己眼前無限延伸的高速公路,以及公路旁邊大片湛藍的海域,終於打破了沉默:“他現在怎麼樣了?”
沉默片刻,夏如西說道:“現在麼?大概在動手術了。”
終於決定了麼?切掉腫瘤,切掉過往。
“手術會一切順利的。”
“當然。”
大半個小時後,車子終於抵達顧唯頌在的那所醫院。
何斯寧守在手術室門口,眼眶發黑,神色憔悴。看到葉牧到了,也隻是稍微朝她點了點頭:“你來了。”
葉牧“恩”了一聲坐到何斯寧身旁。夏如西撲到手術室的門上,妄圖通過門縫能獲得哪怕一絲訊息,當然是徒勞,最後也坐到了何斯寧身邊,問了句:“現在怎麼樣了?”
何斯寧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清楚。”說著站起身來,“我出去走走。”
葉牧看著何斯寧離開。她烏黑的長發隨隨便便地紮在腦後,身材一如多年前那麼纖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昏迷的人不會知道清醒者的痛苦,就像被等的人不會知道等待者的痛苦。大半個小時後何斯寧回來了,麵色稍微好了一點,帶了兩杯咖啡回來,重新坐下後,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然後似笑非笑地說:“顧唯頌大概這輩子都沒有被那麼多人等過吧。”
夏如西也輕笑:“美不死他!”
葉牧抿了一口咖啡,苦澀在口中蔓延。
關於顧唯頌,在他們最近的時候她有問過他,為什麼他一個人住,為什麼夏如西叫他哥。那是一個下雪的天氣,他隔著厚重的羽絨衣抱著她,聲音細碎柔軟地在她耳邊慢慢地講給她聽。
在孤兒院裏他拒絕了葉三媛的收養之後,被一戶人家收養了,那戶人家待他很好,隻是他們的女兒有點刁蠻任性。但是他知道那個女孩子其實不討厭他,他甚至很喜歡她口是心非的樣子。葉牧記得他說喜歡她的口是心非時,自己還小小吃了下醋,顧唯頌笑著撣了撣她頭上的雪花,說:“是妹妹啊。”
他喜歡那一家人,直到後來那個女孩子長大了懂事了。有一天,她對他說:“為什麼你是我哥?”然後事情就開始向著他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他不想對不起那戶人家,於是沒有等他們開口,就自己提出搬出去一個人住。那個女孩子,就是夏如西。
她不是喜歡阿宣嗎?
當時葉牧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夏如西對俞燁宣的喜歡倒是像對顧唯頌的欲擒故縱了。
葉牧回想這些事的時候,何斯寧又接著說:“你說他醒過來了以後,還會記得我們誰呢?”
“最好什麼都不記得了。”葉牧說。
何斯寧卻歎了口氣:“不要忘了怎麼拿畫筆就好。”
三個人正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手術室們突然就被拉開了。顧唯頌被推了出來,繃帶纏了滿頭。三人看了主刀醫生的表情,頓時鬆了一口氣。
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