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數日,賈石打聽的實,果然扭入白蓮教之黨,問成死罪。沈煉在獄中大罵不止。楊順自知理虧,隻恐臨時處決,怕他在眾人麵前毒罵,不好看相,預先問獄官責取病狀,將沈煉結果了性命。賈石將此話報與徐夫人知道,母子痛哭,自不必說。又虧賈石多有識熟人情,買出屍首,囑付獄卒:“若官府要梟示時,把個假的答應。”卻瞞著沈袞兄弟,私下備棺盛殮,埋於隙地。事畢,方才向沈袞說道:“尊大人遺體已得保全,直待事平之後,方好指點與你知道,今猶未可泄漏。”沈袞兄弟感謝不已。賈石又苦口勸他弟兄二人逃走。沈袞道:“極知久占叔叔高居,心上不安。奈家母之意,欲待是非稍定,搬回靈柩,以此遲延不決。”賈石怒道:“我賈某生平,為人謀而盡忠。今日之言,全是為你家門戶,豈因久占住房,說發你們起身之理?既嫂嫂老夫人之意已定,我亦不敢相強。但我有一小事,即欲遠出,有一年半載不回,你母子自小心安住便了。”覷著壁上貼得有前、後《出師表》各一張,乃是沈煉親筆楷書。賈石道:“這兩幅字可揭來送我,一路上做個紀念。他日相逢,以此為信。”沈袞就揭下二紙,雙手折迭,遞與賈石。賈石藏於袖中,流淚而別。原來賈石算定楊、路二賊,設心不善,雖然殺了沈煉,未肯幹休。自己與沈煉相厚,必然累及,所以預先逃走,在河南地方宗族家權時居住。不在話下。
卻說路楷見刑部複本,有了聖旨,便於獄中取出閻浩、楊胤夔斬訖,並要割沈煉之首,一同梟示。誰知沈煉真屍已被賈石買去了,官府也那裏辨驗得出。不在話下。
再說楊順看見止於蔭子,心中不滿,便向路楷說道:“當初嚴東樓許我事成之日,以侯伯爵相酬,今日失言,不知何故?”路楷沉思半晌,答道:“沈煉是嚴家緊對頭,今止誅其身,不曾波及其子,斬草不除根,萌芽複發。相國不足我們之意,相在於此。”楊順道:
“若如此,何難之有?如今再上個本,說沈煉雖誅,其子亦宜知情,還該坐罪,抄沒家私,庶國法可伸,人心知懼。再訪他同射草人的幾個狂徒,並借屋與他住的,一齊拿來治罪,出了嚴家父子之氣。那時卻將前言取賞,看他有何推托!”路楷道:“此計大妙!事不宜遲,乘他家屬在此,一網而盡,豈不快哉!隻怕他兒子知風逃避,卻又費力。”楊順道:“高見甚明。”一麵寫表申奏朝廷,再寫稟帖到嚴府知會,自述孝順之意。一麵預先行牌保安州知州,著用心看守犯屬,勿容逃逸。隻等旨意批下,便去行事。詩曰:
破巢完卵從來少,削草除根勢或然。
可惜忠良遭屈死,又將家屬媚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