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曾氏的到來,使得原本就熱鬧的花廳更加嘈雜了。要知道定國公府的女眷向來低調,一向隻在京城頂尖的名門圈子裏走動一二,加上定國公府一個小姐也無,就算要與定國公府攀交情,也是十分不容易。如今黃太太獨得了這份殊榮,在坐的這些太太『奶』『奶』們又怎麼不眼熱黃太太。
有人竊竊私語起來,“聽說定國公府還有好幾個公子不曾定親,嫡出的且別說,幾位庶出的公子聽說都到了年紀……”
姚姒坐得剛好離著這說話的『婦』人不遠,聽了個開頭,睃目往別處一瞧,旁的也是三三兩兩作堆,或笑或私語。
“……那樣的人家,依著咱們這些家勢,配個庶出的正正是合適,定國公府幾十年來聖寵不衰,兒郎又都有出息,將來又能分家出來單過……”
“說是單過,那樣一個大家族,真有些個什麼事,還不是本家出麵擔著。再說,單過也有單過的好,姑娘嫁了人,不用在婆婆麵前立規距,不過幾年便能自己當家作主,就算是個庶子,我也是願意姑娘嫁到這樣的人家去……”
姚姒不尷不尬的聽著,她沒想到定國公世子夫人這一來,倒叫這些個太太『奶』『奶』們起了這些心思,原本燥『亂』的心竟慢慢的平息下來。
姚娡自然也把這些話聽到了耳朵裏,她笑著朝妹妹眨了眨眼,臉上帶著幾分促狹,把臉湊到妹妹耳邊一陣咬耳朵,“沒想到定國公府的公子們這樣吃香,太太『奶』『奶』們都想要那樣的好女婿,這還隻是庶出的幾個,真要是那位出現在這裏,我們姒姐兒可該怎麼辦?”
如今可好了,連姐姐都來打趣她,這些個長舌的太太『奶』『奶』們,就不能小聲些麼!姚姒哪裏還能再聽得下去,喚了海棠,便起身說要去更衣。
出了花廳,姚姒扶著海棠的手深深吐了口氣,沿著甬道閑閑的走,覤著左近無人,立在花牆投下的陰影裏,到底還是叫那些個長舌『婦』人給撩撥起來了,“底下頭的幾個弟弟都開始議親了,他為何這些年都沒個動靜?”這話一出口頓時又後悔起來。
那樣精明的人兒,偏偏一遇到五爺的事兒就慌了神,海棠掩嘴一笑,“姑娘又想些有的沒的了,明明知道五爺的心在哪兒,何苦這樣患得患失。”
姚姒叫人說破了心事,臉上就有了幾分不自在,瞅了海棠一眼,自己也覺著輕浮了,扯了片光禿禿的樹枝,臉上就籠了些輕愁,“世子夫人今兒來,確實叫我『亂』了心,越是在乎就越是患得患失。”那枯枝叫她一折,“嗶”一聲就斷成兩半,“自古門弟是道鴻溝,叫那多少有情人難成眷屬,五哥有多難,又替我和他兜了多少煩心事,從前不知,今兒卻是真切感受到了。若我和五哥有一日就像這樹枝一樣,因為種種原人而叫人折成兩半,我必不會怨恨他。”
海棠大驚,急忙把她手上的枯枝扔得遠遠的,‘呸’了聲,“還不到那個時候,姑娘怎地就對五爺沒一絲的信心,五爺年前就會回京,到時必定會跟國公夫人把親事說明,就算夫人不同意,上頭卻還有定國公爺,還有老夫人呢。”說完,便拉著她出了牆邊。
海棠的話無意中『露』出來的一兩句,叫姚姒坐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世子夫人這樣隱秘的私下相看,她早就覺得不大正常,原來一切隻因定國公夫人心中有更好的兒媳『婦』人選,她姚姒,在這泱泱權貴雲集的京城,什麼也不是。
趙斾他,該有多難,從前她還那樣傷他的心,著實不該。心中升起的卑微與旁徨就漸漸熄了下去,不管有多難,她一定不能有任何的動搖。
想到趙斾,哪裏知道思念就像海草一樣瘋纏起來,她喃喃幾聲,“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換『藥』,還是不是一忙起來就顧不上按點兒吃飯,他又是個不聽下頭人勸的,也不知道這會子人是還在月兒港還是又上了船……”
可真是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虧得平日裏那樣能鎮得住人,這姑娘家一沾上了情愛,到底就跟個孩子一樣。
海棠這回笑得歡實了,回了聲:“就該這樣才好,那詩裏頭不是還寫著什麼‘心有靈犀一點通’嘛,說不得五爺這會子指不定怎麼念著姑娘呢。這天大的事兒還有高個子的五爺頂著,塌不下來。”海棠服侍得她久了,嘴上就越是隨『性』,打趣起來簡直是口無遮攔。
姚姒簡直叫她這話堵得啞口無言,這丫頭,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什麼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腦子裏一想到這話裏頭的綺思,羞意就悠地上了臉,到底還是覺著有些不好意思,扭了頭詳裝沒事人般,“走吧,也該回去了,不然姐姐見不到該著急了。”
海棠叫她這欲遮還掩的一番情態弄得很想笑,到底不敢太過放肆,隻那雙眼睛裏的歡快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