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姒手中緊攥著荷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掩飾似的對綠蕉笑了笑,“無事,你下去忙吧,我一個人坐坐。”
綠蕉瞧她這樣的神情,分明就是有事,想到這荷包是她遞進來的,心裏便有些揣揣不安。隻是姑娘既然這樣吩咐下來,她隻得屈膝一福便退出了屋子。
窗外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尖利的風聲拉回了姚姒的思緒,她冰冷的手顫抖著再次把那荷包打開,裏頭靜靜地躺著兩枚小巧殷紅的玉石骰子。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這件東西,哪怕隔著一世,她也不會認錯。兩隻骰子上頭分別刻上了她和柳筍的名,前世是柳筍送給她的生辰之禮。正是因為此物,打破了他和她之間的那種微妙關係,可是使君有『婦』,而她再也不能裝糊塗,她不得已而遁入了空門。
如今這樣東西竟然又出現在了她的麵前,還是柳筍所送,這是何等的詭異?
她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在屋裏不停的來回走動起來。她想到了發生在她自己身上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這世上,難道還有別人也有跟她同樣的經曆?那日昏燈下,柳筍立在長廊盡頭對自己一笑,那笑容如今想起來,分明像是他和她認識了多年似的那般熟稔,她頓時失聲一吒。
重生之事,這是深埋在她心底的秘密,便是連趙斾她都不能相告,而如今,卻有可能另一個人也有可能和她有著同樣的經曆,饒是她再鎮定沉著,仍是叫這個想法驚出一身的冷汗來。柳筍這是要做什麼?他難道發現了她的秘密……一時間,各種猜測紛至。
過了好半天,姚姒才喚了綠蕉進屋,她臉上已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看到綠蕉,她把荷包往她手上放,話兒就說得有些鄭重,“將這東西還給那書生,雖說是我的馬車撞了人,可到底他已無大礙,需知男女大防,我一個女子,怕是不大好見他的。再有這樣的事情,你不必回我,該一律替我擋下才是。”
“姑娘,奴婢知錯了!”綠蕉心裏責悔不已,確實是她失了分寸,不明不白的東西,哪裏能拿到姑娘麵前來。
姚姒朝她擺了擺手,神情有一絲的疲憊,沉沉的眼眸幾經變幻,便出聲吩咐,“去吧,你且叫人擺晚飯罷!這東西,隨便找個小丫頭送到外院便是。”
正是她這份隨意的語氣,叫綠蕉的心安了下來,她本就心思單純,聞言倒把先前的一番好奇與猜測散去,她喛了聲,便退出了屋子。
姚姒撫了撫手中已然涼下來的茶盞,緊崩的身子微微放鬆下來。萬事都有一個理兒,以不變應萬變,不管柳筍如今是什麼意思,她越是平常的態度,應該越不是會令人起疑心。
姚姒苦思了一夜,可對於柳筍,她的心情萬分的複雜。柳筍,將來是皇帝跟前的重臣,不管他是不是重生,此人卻又不能得罪了,可若是太過關注,隻怕以他的城府,必會察覺出一絲不尋常來。
第二日她便找了張順來,如今外院的事情,全部是張順在打理,她簡單地把昨日柳筍讓綠蕉遞東西到她麵前的事情說了一遍,“……於理,我是該當麵對柳書生道歉的,隻是到底是不大方便,勞煩張叔替我去瞧瞧,若此人心懷不軌,那就打發些銀兩讓他就此離去;若是此人是個端方之人,隻怕這般求見我,許是有甚為難之事相求。俗話說,結一份善緣留一份福,隻要不過份,張叔都可自行做主幫一幫他。”
姚姒這話多少有些在誘導張順,翻過年來便是春闈,學得文武藝,便賣與帝王家,多少學子寒窗苦讀多年,為的便是一朝鯉魚躍龍門,她相信自己的這席話,一定會讓張順生出些先入為主的觀念。既然不能得罪柳筍,卻也不能就此放過結交柳筍的機會,不如讓張順去試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