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
一個燃燒的火把,我當然要把它舉起。
誰叫它要落到我的手上呢?
燃燒的火把,很溫暖,很明亮,很有耐心。
火把隻知道燃燒,卻不知道它的火光能把大地和天空照耀成什麼模樣。
既然是一個燃燒的火把,我就必須把它舉起。
誰叫它要落到我的手上呢?
與莊稼對話
“我知道,你是我父親種出的莊稼。父親種出你,是為了養活我。”我說。
“是的,你的父親種出我,是為了養活你。但是,你應該知道,你的父親養活你,是為了種植我,所以……”莊稼說。
“所以什麼?”我有些不耐煩了。
“所以,很久以前,你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我和你是親兄弟。”莊稼說到這裏就停住了。
一條河
一條河必須彎曲,一條河必須咆哮。
一條河必須把石頭擊碎,必須把山劈開。
一條河必須彎曲,才能從南方進入北方,從北方進入南方。
一條河必須彎曲,安詳的水,才能從我的瞳孔流入你的瞳孔。
一條河,必須是一條河。
我想離你遠一些
真的,我想離你遠一些。
本來,站在河這邊,我能看到對岸的風景和風景中的樹——我知道,我的血液必須來自樹的底部。
我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我當然隻能看見自己,而看不到對岸的風景和風景中的樹。
真的,讓我離你遠一些,像遠離圓明園失火的夜晚。
一隻蝴蝶
還要飛多遠,你才會歇下來呢?
天空那麼深遠,大地那麼遼闊,你怎能把美麗的花朵數完?
我想,小小的一座山上散發的花香,已足夠醉你一輩子。
可是,你真是個小傻瓜蛋嗎?飛了那麼遠,還不歇下來為自己築個巢?
兩個人
兩個人,一個是瘋子,一個是我。
我們同時走上照著陽光的大路。他又唱又跳,肩上扛著一根指頭粗的柳條;我手插進褲兜,愁眉苦臉,像在與天空鬥氣。
有人向他扔石頭和果皮,他隻是笑;有人在客氣地和我打招呼,並遞煙給我抽,還為我點火,我微笑著點頭問候對方,並跟對方握手,說再見。
等我抬起頭,他已走出很遠。
我很痛苦!
他很舒心——他的笑很真實,別人向他扔石頭和果皮,戲弄他,拿他開心,也很真實。
一個瘋子,一個我,結伴走在照著陽光的大路上,方式不同,方向一樣。
1998年5月,魯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