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死亡是極限已至,還是極限的消失(2)(2 / 3)

但是,劍擎說:“沒關係,雖然是冬天,水溫也有十幾度,弄點樹枝,澆上汽油,讓他們上岸後烘一下就好了。”

“那凱文,你可要看好她,別讓她遊遠了。”裴紫還是不放心。

其實,裴紫的擔心是多餘的,曉閩和凱文哪裏是在遊泳,分明是在水裏打鬧,他們脫了衣服,隻是走到齊膝的地方,便互相撩水,他們在水裏奔跑、跳越,陽光撒在他們的肩膀上,頭發上,撒在他們激起的水花上,風把他們的笑聲傳遍了四麵八方。

裴紫幫我脫了外套,拿在手裏,看看他們說:“真羨慕他們。”

我說:“我們也會很好的。”

“怎麼會呢?你是不想結婚的。”裴紫看著遠處說。

“我們結婚吧!嫁給我,你願意嗎?”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然說出了夢裏都不敢說的話。

“你說的是真的嗎?”裴紫嘴唇緊緊抿著,眼睛裏含著眼淚。

“是真的。我們結婚,不管怎樣,我們要相愛到底,一直到死。”我說。

“我不許你說,我們會活得很好的,我們會生孩子,會白頭偕老。”

裴紫緊緊地抱住了我,用嘴唇擋住了我,說著裴紫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拿出手機。我聽見她在電話裏說:“爸爸,我們要結婚了。”我以為裴紫是在跟她爸爸通話呢,等到裴紫把電話轉給我的時候,我才知道,裴紫是在和我爸爸說話。

我說:“原來你和我爸爸一直有連絡啊!我被蒙在鼓裏,不行。”

“不行,也得行,不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要聽我的。”裴紫雙手從背後環抱著我,仰著臉,在我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3幸福總是來的很慢,而不幸卻總是來的很快。幸福的步伐怎麼趕得上不幸的腳步呢?

進來的時候還是春寒料峭,我穿著羊絨大衣,後來那件灰色大衣就一直掛在病房的西北角,現在呢?現在那件大衣已經不見了,裴紫把它帶走了,也許裴紫覺得我再也不需要,再也不可能穿它了吧。已經是春天了,我看見窗外的梧桐冒出了新的葉子,一片,兩片,……然後在某個淅淅瀝瀝的雨夜,所有的葉子都長出來了,苦黃變成了甜味的淺綠。

我的身體也在變化,我的皮膚變得透明了,像亞麻布一樣,我能摸到亞麻布的感覺,我能看見那下麵的血液,緩慢地緩慢地流動著,它們要流向哪裏呢?

他們在我的股動脈上切開一個口子,血從那裏沽沽地流出來,流向叫一架叫人工肝的機器,我看到我的血液流出我的身體,在那些管子裏它們是憂鬱的暗紅色,裴紫,我要拔掉那些管子,我要看看那些血。

我不知道如何平息自己的絕望情緒,這樣的生活不能再持續了,沒有人能在死亡中生存,我身體的某些部位已經死了,我的死正走在趕來的路上,這樣的生活難道符合上帝的意旨嗎?假如我主知道我們生著僅僅是出於對死亡的恐懼,而生的目的就是為了不死,他會對我們做什麼呢?他會什麼也不做,他會允許我們自己處理自己的事物。

這種絕望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內部,我知道生命是有限的,死總會來,對此我無能為力,我既不能使它更好也不能使它更壞,我能做的是等待,讓它在等待中來臨,讓它從預感變成現實,讓它從冥冥之中的潛行者變成滔滔狂波。當然,等待不會順利,我必須為等待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