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兒,別說了,我都懂。”
“小兄弟,你在門外看見老王了嗎?”女人虛弱地抬頭,略帶哽咽地問道。
景潤點了點頭,收起了櫃子裏最後得一桶油。
“嬸子隻求你一件事兒,把我們一家三口的屍體放到一起好嗎?現在我也沒什麼能報答的了,等著下輩子,下輩子這個人情嬸兒一定還!”
景潤的心其實挺難受的,為了表現得更冷硬一些,他一直沒有麵對那個女人。在聽到對方那句聽起來都有些卑微的請求時,景潤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看到對方點了頭,女人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欣慰。
“嬸兒知道今天是遇到好人了,謝謝你,謝謝!”女人身邊有把菜刀,似乎一直準備著,若是景潤不來她估計早就把自己解決了。女人看了看懷裏仍舊毫無所覺的兒子,舉起菜刀,眼淚不可抑製地往下流。就在她下定決心之時,那孩子居然睜開了渾濁的雙眼,一臉懵懂地看著她。
“媽媽。”
因為新陳代謝的關係,孩子的屍化速度很慢,如果成年人是一兩個小時就會完全變成喪屍的話,孩子至少能挺四個小時。其實推斷一下時間,他們母子至少應該被咬了七個小時以上。可眼前這孩子明顯還沒有完全喪失意識,他雖然看起來有些不舒服,卻仍然知道,眼前拿著菜刀的女人是他的媽媽。
也許這孩子也遺傳他母親一部分的免疫能力,卻並不是全部。
女人咬著拿菜刀的胳膊,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鎮定了一下,她仍舊又溫柔的語調安慰著孩子。
“小睿,和媽媽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若忽略那嗓子眼裏的哭腔,任憑誰都不會意識到,女人的話跟接下來的血腥有什麼關係,這更像是句平日的閑言碎語,就跟她帶著兒子一起去市場給老王送飯一樣的簡單。
“好,找爸爸。”
女人雙手舉著菜刀,本來要砍向小孩兒,最後卻因為身體的本能,讓那菜刀偏了幾寸,最終刀刃砍向了她自己的大腿。
她做不到,即便知道之後若她和老王都走了,馬上要變成怪物的兒子也活不下去,可她還是做不到。無論這孩子變成什麼樣,那都是她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
像是心中所有的難受在一瞬間爆發,女人大哭出了聲,最後將刀刃拐到自己的脖子,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就這麼了結她自己的生命。
隻留下那個即將屍化的小孩兒趴在血泊中嚎啕地喊著媽媽。
景潤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心裏頭既難過,又糾結。眼前一幕固然感人,可那位大嬸兒卻也著實給他留了一個麻煩,這孩子他到底殺還是不殺?
孩子轉頭看向景潤,閉著眼睛挺了挺自己的脖子,軟糯道:
“叔叔,別看我什麼都不說,其實我懂,讓我和媽媽一起去吧。”如果他什麼也不說,下一秒,景潤一鞭子下去,這小孩估計就腦袋搬家。
可他的手就這麼因為孩子話生生的頓在那,都攥除了青筋,卻也動不了一下。
剛剛那個小女孩兒是,這個小男孩兒也是,有一個算一個,他做過心裏建設,咬著牙想著一閉眼就過去了,可還是不行,那個母親做不到的,他也做不到。
雖然經曆過末日,可他畢竟當了那麼多年幼兒園老師,你讓他殘忍,你讓他冷酷,這都沒關係,可麵對孩子,他卻總是無能為力。這跟三觀啊聖母啊沒什麼關係,他曾經在大學讀了四年的兒童心理學,又在幼兒園陪著小孩兒玩了四五年,整整十年,他將自己的生活融進了那個群體,一句世事艱難便讓他突然抽離,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