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第一次失手了。
他的刀刃眼看就要割破那人的脖頸,卻意外的被一道藍光擋下。兵刃相接,“錚”的聲音清脆地響徹夜空。
淩的眉頭微皺,誰能比他的速度還快,竟然能擋住他的攻擊。可是這人必須要死,淩瞥到準備逃跑的獵物,隻是一個閃身就解決了他。
照例擦去了刃上的血痕,淩感受到那道藍光的主人就在他身後,隻是驕傲讓他不想先轉過頭去看他。針鋒相對的時候,氣勢是必不可少的。
“刀上的血氣可以擦去,心裏的戾氣呢?怕是想擦也擦不掉。”那人果然先說話了。
淩微微驚訝,這竟然是個女子。可是他更難以相信的是,這女子居然一針見血的說出了他一直以來矛盾的根源。他固執地要擦去刀上的血跡,不是因為愛幹淨,他隻是不能忍受他的刀每晚散發出血腥氣息。那樣濃鬱的,仇恨的氣息。他不想沾染上那樣的氣息,可是又逃不開。抹去血痕,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其實連淩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心中的善念從來都沒有泯滅過。可是身邊每個人都對他說,你應該成為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他也就漸漸從心底相信,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他的確做到了殺人可以沒有猶豫,可以對他家人的悲慟充耳不聞,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從作案現場離開。可是誰又知道他殺人之後從來不敢再看一眼屍體,不敢回頭去看那具屍體的親人,因為他不想聽到自己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你殺了那個人,他的親人再也不能看到他了,你看見他們的眼淚了嗎?”
所以他才會在殺人之前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是使命,也是他永遠改變不了的職責所在。
淩轉過頭去,看見一位白衣女子。雪大到淩看不清她的容顏,可是那一雙淡藍色眸子卻穿越了重重風雪直攝他的心魄。
淩愣愣地怔住半晌,他隻覺得那是一汪清澈的湖泊,隻要一眼,就會徹底淪陷。
“淩,是你麼?”女子的聲音都有些微微地顫抖。他在看她,她也在看著他。他如雪的白發,他堅毅的眉眼,甚至他拿刀的動作都和十年前那個男孩一模一樣。她希望她就是淩,卻又希望他不是淩。
或者說,她希望他是十年前的淩。
淩皺眉,又望著女子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真的不認識她。“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
璃低下頭笑了笑,嘴角分明蘊了一絲苦澀。他的確是淩,可是他已經不記得她。十年前那個清晨幾乎給了她足以照亮一生的希望,對他,也就隻不過是個普通的早上。你看,那麼多我們深深珍藏的點點滴滴,在對方眼裏也許根本不值一提。
“我是來抓你的人。”璃平靜地說著這句話,可是在這之前她也沒想到,掌門叫她下山緝拿肆虐江湖的殺手會是淩。十年前璃在玉木村漫無目的的流浪,被玉虛的掌門發現帶到了玉虛峰,見她孤身一人,便收作玉虛弟子。本來不該她來捉拿這個惡貫滿盈的冷情閣殺手,可是偏偏其他弟子都外出曆練,隻留下前些日子幫助掌門打理新弟子事務的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