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你一時想不開，效仿起了恐怖分子呢？”他笑，“當然，我就是開個玩笑。”
我看著他，眼眶開始泛紅：“大叔，您能這麼幽默，就不能有點人情味兒？”
他聳聳肩，剪短的板寸讓他看起來透著一份沉穩：“老實說，姑娘，今個兒我要是多了點人情味兒，明個兒我就得帶著這股味兒走人。做我們這行的，這股味兒不能有。”
我抿了抿唇，開始淚眼模糊：“大叔，如果那架飛機上坐著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你有話要說，不說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了，我卻攔著你，你會怎樣？”
他歎了口氣：“抱歉。”
眼淚在眼底越積越多，我咬著牙努力不讓它掉出來。
我倔強地朝他豎起了大拇指：“酷！大叔您可真酷！”
大叔忽然笑了，眼角的褶子皺在一起：“不是我酷，是生活酷。”
他停了一秒，又說：“姑娘，生活就是這樣，沒有處處如意。”
正說著，透過機場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我看見一架刻著碩大“CZ6161”字樣的飛機穩穩地起飛升空。
大叔順著我的視線也看了過去，他再說了些什麼，我一句也沒聽進去，被取代的是那飛機的轟鳴聲，猶如成千上萬根毒針刺著我的耳膜。
噙在眼角的淚，終於全盤托出。
心髒像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迅猛地從我身體裏抽走，我帶著這副沒有了心髒的軀殼，愣愣地站在原地，胸腔空得發慌。
大叔轉回頭看了看我，眼含歉疚：“要不，大叔給你叫輛車？”
“不用了，謝謝。”我揮揮手，整個人輕飄飄地，有些搖搖欲墜，我拋開他，踉踉蹌蹌地轉過身往機場外走。
在這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下，我竟清醒了。
大叔說得不對。
殘酷的不是生活，是我。
這十一年裏，我有無數次的機會向他告白，是我自己坐失事機，一次又一次把那些告白的話扼殺在喉嚨裏。
從認識溫耀然開始，我就閉口不言愛，和他以好友的模式相處，他交了女朋友我含著失落虔心祝福，他失戀了我噙著心疼陪他買醉，我在這段隻有我一個人行進的愛戀中，將自己的緘默發揮得淋漓盡致出神入化，甚至已經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
現在想想，閉口不言，隻不過是因為我太過懦弱，而這種大過天的懦弱注定會將我擊得潰不成軍。
可是，我想不通，我有那麼多知根知底的朋友，為什麼沒一個人告訴過我，溫耀然今天會走。
我抹了一把眼淚，掏出手機，撥通了閨蜜的電話，將這個疑惑甩給了她。
“溫耀然去阿姆斯特丹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
在聽到這句知道後，那些藏匿在心底的壓抑終於爆發了。
我衝著手機一聲大吼：“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他媽我最後一個知道是不是？！”
“……”
“童鑫！你他媽到底是不是我閨蜜？！”
我“啪”的一聲憤怒地掛斷了電話，眼淚瞬間從眼眶裏奔湧而出。
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機場外走，帶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坐上機場大巴，返回了我住了好幾年的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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