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升。
又一個清晨,那日本女人沒有離開小樓。再過半個月就立冬了,在這最後的殘秋裏,蘆葦的葉子迅速的凋零著,大片的蘆葦立在荒野上,長長的蘆葦葉子隨脫風起舞著,漸漸的一片又一片的脫離了蘆葦杆,隨風而起,落向另一片蘆葦蕩中。
施平飛向外看去,那成片成片的蘆葦隨風起舞的樣子和一根根逐漸光成杆的蘆葦讓他產生了一些傷感。
這是個讓人自生自滅的地方,讓人忘記憂愁忘記往事忘記生命還有理想追求還有親朋好友。這是個什麼地方呢?難道這真的是丁柵濕地麼?那為什麼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有人來?
他的腦子裏充滿了疑問,同時也開始有了懷疑,難道自己又一次的進入了無邊無際的空間?
盡管他心理早就有了準備,但還是渾身打了個冷戰。這個冷戰從心內向外寒,渾身的雞皮疙瘩一瞬間便布滿了全身。
女人,便是男人的溫柔鄉。他轉頭看了一眼側身睡在裏麵的女人,好看、溫柔、體貼,很少說話,神秘,不知來路,也不知名字,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但,確實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活生生的漂亮女人。
人是很奇怪的,有時候膽子很大,有時候卻也很小。施平飛也是這樣的人,一個身體內裝了好幾個自己,不同的時間出現不同的他。
一個正常的男人在清晨時腎上腺都是亢奮的,在這傷秋的早晨,他又豈能放過身邊的尤物?
這世界允許激情,同時也促進激情。
不管是否有愛,最原始的也最衝動的莫過於異性嬌美軀體的誘惑。繁華大世界遍地皆是,鄉村野外也路路皆知,時代造就了這種事的泛濫。
馬三,就是這被泛濫中的已經糜爛的一個人。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派出所所長,但也就因為這小小的頭銜,讓他在感覺上自己成了一方霸主。這種感覺讓他一直飄飄然,他一直認為在自己的地盤上不僅別人不敢動自己,而是自己想動誰就動誰。
曾經出門還需要人跟著,但是隨著膽子越來越大,有時候他也喜歡獨自一人溜達溜達。
那天他一個人開車來到丁柵濕地,本來的意思隻是釣幾條魚,不是為了解饞,實在是因為無聊。
這個鎮子的所有的好東西他都享受過了,甚至已經享受的幾乎膩歪了的程度。所以很多時候,基層的官員壞,是骨子裏的壞,如馬三。
他能一個人出來溜達,不僅是因為已經是該地區的派出所所長,另外一個原因是他馬三根本就不怕有人報複他。他二十七歲的時候一把西瓜刀砍下了這個鎮的老大位置,從那以後地方的混混全都跟在他後麵混飯吃。再後來,旅遊改造,馬三承包了旅遊安保項目,那些混混全都做了保安。再後來,他就進了派出所,再後來,一路賄賂一路飆升,今年他三十七歲,正所長。
也正因為他覺得自己有能耐,所以一個人出來也從來沒怕過。既然能一把西瓜刀砍下自己的一片天下,他還挺自信在這片土地上自己就是傳說中的神。
很遺憾,幾乎所有事都是一個結局。
那就是馬三的死絕對和他自以為是有關,但沒人知道馬三是怎麼死的。甚至,沒人知道馬三死沒死,因為馬三失蹤了。
一個派出所所長失蹤了,這在地方是一件大事。但對於整個社會來講,絕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因為馬三的出生隻不過是個混混。唯一可以說得過去的是這個混混的叔叔做了一些年的村幹部,這就叫門檻。
馬三雖然失蹤了,但保安們的工資照樣可以發,所以,隊伍並沒有亂。既然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組織上就又派了一個所長過來頂替馬三的職位。不要說所長沒了,就是總統沒了也照樣有人幹,這就是組織。像美國那樣,總統算什麼?國會才說了算,總統不行滾蛋,換下一個。
馬三的車也是Mazda3,這輛車也隨著所長的失蹤而失蹤,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仇家所為。
施平飛不喜歡水,而且現在是深秋即將入冬,他就更不會下水了。既然他不下水,那就不會知道水下有什麼東西,既然他不知道水下有什麼東西,所以他還能安安穩穩的躺在小木屋裏曬太陽。
許多時候人都是這樣的,不知道才不會怕。所以許多時候有些人就是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說出來,因為不說出來就不會將恐懼擴大化……
她躺在他身邊,削著一個有紅又大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