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阿媽腎裏長了個東西,所以才會腫得那麼厲害,時間……怕是不多了,昨晚上又痛了一夜……”少年說著,紅了眼眶,即便再偏心,即便曾經怨恨,到底是母子。看著她被病痛折磨的樣子,16歲的少年很是無助,這將是他第一次麵對生離死別,而離開的人是他骨肉相連,血脈維係的母親。
顧輝的淒黯讓趙冬歎息,聯想到那時的自己,明白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沉痛憾然,不同的是,趙家阿嬸到底還活著,或許還有希望:“我們去找秦亞哥,讓他聯係車子,這就去省城,省城不行,咱就去濱江,去京都……不管怎樣,總要試一試!”
“阿冬……”驀然抬頭,顧輝的眼中似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但片刻後,光亮漸散,陰黯重聚,“可是,我……”
“你之前選了不少好料,有些我沒舍得賣出去,也就給不了你分紅,等會兒我整理整理都拿去給秦亞哥,你能得不少錢。要是不夠,我那裏也有些積蓄,先幫你墊著,以後你有錢了還我就是了。”趙冬拍了拍對方的肩,又為他解決了一個問題。不過這還錢的事兒趙冬可不是為了給對方留麵子才這麼說,他是認真的!
雖說他這輩子靠賭石和玉石升級不用擔心餓死,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留條後路總是好的。看顧輝這小子是個記恩的,有韌性,又被他和邵秦亞認真調|教過,連邵秦亞這自戀過頭的家夥都曾拐彎抹角肯定過顧輝將來不會簡單,可見前途不可限量。趙冬是不指望他將來發達了拉自己一把,能在他困難時記得還錢就足夠了,當然,憑借多年了解,他相信,顧輝是不會賴賬的。
顧輝拿到20萬,不顧阿媽和繼父的阻攔,帶她上了去省城崆滿的車。一直拒絕著的女人在看到車內擺設後,陷入了沉默,不再開口。她還不到40歲,最小的孩子還不會走路,她怎麼舍得死?可醫生說,她發現得太晚了,治不好了,硬拖著也不過是吊命。但吊命的代價太過昂貴,她和男人這麼多年好容易攢下的微薄積蓄,不夠她住上半個月醫院,她不能為了自己,拖垮一家,所以她選擇了回家。
可是現在,總是不聲不響的大兒子坐著她從未見過的大車要送她去省城看病,說不論多少錢都給她看,不用家裏的錢,是他自己掙的,她拒絕不了。她想活,她不想死,所以就算明白兒子不可能有那麼多錢,她也不願懷疑,這已經是她最後一根稻草,抓住了,就再舍不得放手……
相對於消息閉塞的趙家兩口子,俸阿爺卻是知道兩孩子玩石頭一事的,加上趙冬曾經說過翡翠對他的頭痛有好處,而趙冬自手裏翡翠件越來越多後的確很少會頭痛,愈加信服趙冬是真正的天寵之人。所以對於兩孩子手頭有積蓄他是毫不懷疑的。
這會兒看著因少人陪伴,沒法四處亂瘋的趙冬,把假期中的小貓小小貓喊了來陪他,省得他待家裏發黴。
身邊一下子少了個人,趙冬還真有些不習慣,細細算來,顧輝竟在他身邊待了6年,6年啊,明明該是那麼長的時間,怎麼感覺倏的就過去了呢……
錢雖有愛,卻畢竟不是萬能,在生死麵前,它能起的作用終究有限。顧輝再死命砸錢,也不過是把趙家阿嬸原本剩餘兩月的生命延長了一倍。
94年5月23日,顧輝的生母辭世。
顧輝抱著來探病的趙冬,哭啞了嗓子,趙冬來不及安慰,就被的哭聲帶得紅了眼眶,想到前世今生十多年未見,遠在千裏之外的老媽,忽然歸心似箭……
他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