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對翡翠不了解的人關注重點和趙冬這種半業內人士不同嗎……
不過想到離家前特意換了兩身舊衣服的孩子,她還是比較放心的,孩子有點心眼會保護自己總是好事兒。
顧衛平所在的工廠正麵臨改製,國企變私企,買斷工齡雖可以拿到一筆錢,但鐵飯碗變成泥飯碗總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兒。且就是這泥飯碗,也不是誰要都能有的,他是男人,技術也過硬,新老板應該不會讓他下崗,可同廠工作的妻子卻很危險。
女兒就要上初中了,附近的中學都不怎麼樣,升學率低不說,校風也讓人擔憂。所幸這方麵政策管得不嚴,出錢托托關係,就不用綁在戶口地學校。要關係夠硬也願意出借讀費,進一中二中都沒問題的。
本來夫妻倆想得好好的,讓女兒今年用功些,小升初考得好些,他們再花點錢把孩子送去重點,這起點不一樣了,終點自然也不同了。將來考個好高中,再考個好大學,一輩子也就不愁了。苦點累點沒關係,也就這幾年的事,房子小點暗點也沒什麼,這麼多年都住了,換房不急在這一時。
可要是妻子下崗了,這事兒就不一樣了,家裏少了一半收入,擔子全壓在他一人身上,再拿出積蓄送孩子進重點……他真有種前途一片灰暗的感覺。
可不讓女兒去的話,他又說不出口,現在卻是隻能自己一個人煩悶。
自然工廠改製不隻顧衛平一人受影響,比起他家好歹還有些希望,那些夫妻倆都將麵臨下崗的才是真揪心。這一桌四人,有兩個就是這種情況,看著對方比自己更加苦悶的神色,喝著悶酒的顧衛平竟不由生出種不管怎麼說,我總比他們好的沾沾自喜。
可沒樂多久,就見妻子過來,麵色不善地說,有兩個孩子來找他。他以為妻子還在煩惱即將下崗的事兒,也沒在意,打了招呼,放下酒碗,就回了家。
弄堂裏不知誰家壘了一排玻璃瓶,經過這段總要橫著過,顧衛平本就心情不爽,看著這堆垃圾更加火起,一路罵罵咧咧地進了門。
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麵孔時,不由收聲,心神微恍。
“是顧衛平……叔叔嗎?”趙冬本想稱對方先生的,但想及自己年紀,這麼問卻是有些故作老成的好笑,便勉強自己稱了他一聲叔叔。
“我是,你們……”顧衛平搓著手,雖問著,心裏已隱約有了答案,因為顧輝實在像極了他年少時的模樣,隻是他十六七歲那會兒不會跟他似的板著張臉。再看身後跟來的妻子,有些明白她麵色不善的真正原因了。
“我叫顧輝,我阿媽叫陳金娥,阿爸叫顧衛平,你是我阿爸嗎?”雖來前做了諸多假設,但真看到親身父親,說不激動是假的,顧輝收攏自己心神,直直盯著顧衛平的眼,不容他有絲毫逃避。
“我……”少年的聲音沒經過刻意壓製,不大不小,在小小的院落裏傳開。吃飯納涼的人都是認得顧衛平的,聽得有如此勁爆消息,紛紛看了過來。顧衛平如芒在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