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冬知道自己在做夢,屬於阿冬的那部分記憶被剪得淩亂不堪,一幅幅場景毫無章法地在他麵前重放,一遍又一遍,畫麵越來越少,剩餘的都是阿冬最恨最痛的過去。這種痛恨難過心傷在被迫重看記憶十數遍後,愈演愈烈。
早說過不在意的,那隻是阿冬的記憶,與他無關,他隻是趙冬,從來就隻是趙冬。就算看到許敏敏,看到報紙上的新明國,他也可以安慰自己隻是重生到了一個平行時空,那些不過是巧合,就算阿冬真的存在過,他還是他。
可今天,他看到了皇帝,那個把阿冬一腔心意視為敝履的皇帝。想到阿冬喜歡,或者說愛了他那麼久,卻自始至終沒得過他一個正眼,最後無聲無息死在寢殿,趙冬就忍不住為他不值,再想到阿冬或許是他的前世,隻想滅了那混蛋。
可越是激烈的情緒越經不起時間的考驗,當那些畫麵不知疲倦地放映第一千遍第一萬遍時,趙冬他……麻木了。
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嘛,誰離了誰不能活?生活畢竟不是小說,就算是小說,也沒人規定咱一定得是主角,怎麼就皇帝一定要喜歡他呢?當路人甲不也挺好嗎,喝茶圍觀置身事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什麼的,不過阿冬貌似更像個
灰?好吧,
灰其實也有
灰的樂趣,比如可以提前離場╮( ̄▽ ̄”)╭
至於那個孩子,都沒成型呢,也算不得人命吧,可以當做任務道具來看?好吧這樣說似乎有些不人道。那這麼想,以這孩子身份真生下來也絕對是受冷落鄙視或者被丟棄甚至直接被掐死的命,早死早超生,投到畜生道都比在那兒幸福,何況天可憐見,說不定這麼早收走她是為了讓她投到更好的人家呢?
最後的最後,阿冬都放開了看淡了,他這撐死也就是對方轉世的人都沒經曆過這些,搞得這麼義憤填膺幹嘛?吃太飽了嗎?
想開這些,眼前不停重複的畫麵似乎也慢了淡了,以為是錯覺,盯緊了看卻發現它們是真的在消散,直到最後,如被曝光的底片,耀得人晃眼。
轉了轉刺痛的雙眼,隻覺澀得厲害,如同被什麼牢牢黏住了,沒一點動靜。想要努力,卻覺一陣凶猛困意襲來,還來不及反應,麻木的腦袋便昏沉沉迷糊了過去。神智離開前最後的念頭是,他不是在做夢嗎,做夢還能睡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夢中夢?!
“到底什麼情況?就算是老毛病,也不帶暈這麼長時間的吧?”看著病床上毫無反應的趙冬,三天下來,饒是嚴程那張棺材臉也板不住了。
“別擔心,你們先回去休息,這邊交給我,對了,回去後可以的話幫著問下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夥人是誰。”顧輝雖也著急,可當年趙冬最嚴重時昏迷一周都有過,這才三天,還不足以讓他慌神。且比之第一天神色痛苦,睡夢中把下唇咬得出血不止卻一聲不吭,這會兒眉頭鬆開,睡顏安詳模樣也說明了他在好轉。
比起趙冬的昏迷,他更想知道令阿冬昏迷的人是何方神聖,那天可不是十五,他們又是全程坐的人力三輪,阿冬不可能累到,所以理由和初見許敏敏時一樣,被什麼給刺激了……等等,許敏敏?那個男人?
是阿冬說過的那個夢境!自己和孩子被長得像許敏敏的女人和她丈夫害死的夢境!一定是這樣!
那個夢境趙冬並未和他提過,可作為最得趙明秀信任的人,這種堪稱荒謬的夢語趙明秀也不曾瞞他,為的是希望顧輝能照看好趙冬。許敏敏現在還是傅興覺的女友,幾人時常會走在一起,她個大人
|進去不像回事兒,自然要拜托顧輝。
所以,顧輝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把阿冬和那對男女徹底隔離!管許敏敏現在和傅興覺什麼關係,阿冬的安全最重要!
不過現在,他或許該先休息會兒,陪床這幾天,嚴程幾人都有休息過,隻有他擔心阿冬不舒服,一動沒敢動。可再年輕也是有底線的,這會兒他有些扛不住了。打量了會兒趙冬平靜的睡顏,自己困意也爬了上來,就這麼趴在床邊迷糊了過去。
趙冬醒來時顧輝靠床沿上睡得不是很安穩,呼吸短促,眉也皺著,這不,趙冬不過扭個頭的動靜就把他驚醒了。陪護不好當啊,睡覺還得繃
筋,也不知他睡了幾天,連累顧輝這麼遭罪。
“醒了?肚子餓不餓?”本就沒睡實,這會兒見趙冬睜了眼,顧輝更是振奮,徹底趕跑了困意。按了鈴喊了醫生護士,趁人沒來先給趙冬倒了杯水遞去。
“還好,並不怎麼餓,我睡了幾天?”趙冬這會兒正在虛弱期,轉頭都困難,何況起身?就著顧輝的動作坐起身,喝了口水拯救好快冒煙的喉嚨,連忙出聲問起了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