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異的災變(1 / 3)

轉眼六年過去了,那孩子已經長成一個健壯的少年,他愛上鄰村的一個姑娘,那是在清明郊遊的時候認識的,那時陽光溫暖,春風和煦,大地上剛剛長出嫩綠,如同鋪了一層鮮豔的地毯,柳樹搖動著長長的嫩綠的柔發,溪水蕩漾著粼粼柔波,燕子在樹梢呢喃,大地充滿生機,放眼望去,一片花紅柳綠,大自然的萬物到了談情說愛的季節了。

但誰會為他做媒呢,他,一名不文;她,金枝玉葉,簡直是天壤之別。即使看見她眼神的脈脈,即使聽到她話語的溫存,但他們中間隔了一層遙遠的距離,你的手看見我的手的召喚,我的手卻不能觸到你的手的溫暖。

心中巨大的波瀾把他吞沒了,眼裏燃燒著痛苦的仇恨的不滿的火焰。這火焰人世間的冰冷隻會助長它的火勢,最後不是自己燃燒了火,而是火燃燒了自己。隻有用人世間溫柔熱情的火才能澆熄他的仇恨的痛苦的火。可是人世間是否會舍得給予?

終於她要嫁人了,但是他不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坐上花轎,做他人的新娘,當他得知她出嫁的消息,當他看見滿箱的彩禮送進她的家,當他遙望著迎親的隊伍走進她的家裏,當他聽見嗩呐搖晃的聲音刺進他的耳朵,他不滿,他憤怒,他卻無能為力,他有種衝動,想跑上去,搶走她,但他還是忍住了,隻是遠遠地跑到山後,直到看不見迎親的隊伍,聽不見嗩呐的聲音,聽不見鞭炮的聲音。

“老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張開雙臂,仰著頭,向山壁大聲喊叫著,宣泄著內心的不滿,心開始了破裂,開始了流血。“你也配?也不看看自己那一副窮酸樣兒?”“哈哈哈”那一聲聲的辱罵,那一聲聲譏笑,那一聲聲嘲弄,在耳邊回蕩著,每一聲都讓他窒息,讓他雙眼冒火,讓他咬緊牙齒,讓他攥緊拳頭,他跑到樹下,狠狠地擂打著樹幹,鮮血染紅了他的拳頭,他毫無知覺似的擂著,捶著,打著。

“啊,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熱淚滾滾下,是不可阻擋的瀑布,是不可攔阻的洪流。

雪花開始飄落,他急促地呼出一口又一口白氣,天漸漸暗了,童話般的冰雪世界隻有他失魂落魄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身影。

“娘。”他回到家,哭泣得如同突然之間又是那個在母親懷中撒嬌的小孩子。

“為什麼我會生在這樣的家庭?難道這都是命運嗎?”

“孩子,怎麼了?”娘看到他滿手的鮮血,急忙抓住他的手心疼地看,隨手抓住一塊布包住了傷口。

娘沉默著,沉默著,死一般的沉寂,淚從她的臉上流下來。少年沒有給她說過,但她從別人的嘴裏聽說過。

少年喜歡上了十裏外鄰村的姑娘,而人家有錢有勢,門不當戶不對,沒人肯上去說媒,沒人肯看這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除非是傻瓜。

“兒啊,誰也不怪,都怪娘不好,以後娘給你找個更好的姑娘。”她想起那個寒冷的夜晚,一陣馬蹄聲經過,不久就聽見在門口一陣嬰兒的哭啼,他們兩口子急忙穿上衣服,打開門,門口一個包袱,裏麵裹著一個哭啼的嬰兒,她急忙抱在懷裏,四處張望看不見一個人影,她把嬰兒抱回屋裏,打來包袱,裏麵有一封信,一包銀子,信的大概意思就是希望他們好好養著,以後定會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此外便沒有透露什麼。現在已經十六年過去了,送嬰兒的人沒有來,孩子的身世依舊是個迷,不過從那繈褓是用上等布匹做成的,銀子也給了不少,他們猜想也許孩子出生在一個富貴之家吧,也許有一天送嬰兒的人會回來的,每每想到這裏就落下淚來,也許那一天就是別離,但兒子會有一個更好的生活吧。

心愛的女人嫁給了他人,幾個月來他一直不甘心,常常跑到那個村裏她婆家的宅院外麵徘徊,希望見上她一眼,和她說幾句話,他明知道這樣做無濟於事,但還是不能止住自己內心的思念,如同火山翻滾的熔岩,火熱得能夠淹沒、燃燒一切。

雖然每次都是晚上去,但不久還是被人發現了,高大的宅院中走出幾個男人,似乎是仆人,狠狠地驅趕他。

太陽已經落山,冷風刮著地麵上幹枯的野草,烏鴉一聲聲哀叫著往家裏趕,但他又一次離開家,又一次踏上看望她的道路,他心中無限荒涼地走著,想著幾次前去,隻有一次爬上牆頭往裏麵張望,看見她烏黑的頭發,窈窕的身影,向屋子裏走去,她低著頭,慢慢地走著,似乎在想著什麼。他一邊走,一邊猜測著她在想什麼,她是否幸福,是否快樂。突然路邊樹叢的麻雀紛紛驚起,撲騰騰四散飛去,樹叢中竄出三五個人高馬大的麵目猙獰的男人,手持著一根根粗大的棒子,攔在他麵前。

少年驚慌地問:“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

“小子,要是識趣就老老實實地滾蛋,以後不要再來這裏,要是不聽話,老子就讓你好好嚐嚐棒子的滋味。”為首的一個咧著嘴,似笑非笑地說。

少年迷惑地喊道:“你們是誰?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擋住我的路?”

“哈哈哈。”他們大聲笑起來,咧著一張張醜惡的嘴臉,“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小子,既然你不走,就怨不得我們了。”

不容他分說,棒子,冰冷的棒子,狠毒的棒子便劈頭蓋臉地落在他的身上、頭上、臉上。疼痛,如同無數隻狼在咬著啃著撕裂著他的肉、他的骨頭。眼前一黑,最後隻聽見幾隻從身邊飛過的烏鴉幾點粗糙的叫聲,便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世界。

等他微微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渾身寒冷,如在冰窖中,身上的傷口似乎停止了流血,誰知道過了多久,微微一動便感覺蠍子蟄了一般。他轉動眼睛,看見頭頂一彎雪亮的月牙掛在天空,遙遠得不可觸及,他又想起了那個姑娘,黑白分明,顧盼有情的美目,滿月似的一張笑臉,白玉似的白細的牙齒,她依舊那麼美好,在他心中激起一朵朵水花,雪亮的一彎月牙卻那麼的高,那麼的遠,而且又是那麼的寒冷,如同一塊晶瑩的冰,又不得不讓他想到她心愛的姑娘遠遠地在天上,遙不可及,遙不可及,他隻感到無比的寒冷,感到這個世界也是無比的寒冷。

似乎在一口井中,應該在一口井中,月光直直地照進來。

沒有死,他沒有死,他本想他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見不了她,但他還沒有死,所有的仇恨又像回流的潮水一樣襲來,他咬著牙,狠狠地,發誓,此仇一定要報。

雖然他們沒說拿著誰的錢,他想與人都無冤無仇,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的夫家。他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這樣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出去,他動了動,全身一陣劇痛,軀體之內好像有無數隻小蟲,東拉西扯地分割著他,感覺身體很沉重,很疲乏,很虛弱,站也站不起來。但他必須想辦法出去,否則便是死路一條。

他躺在枯井中借著微弱的月光環顧著,井的四壁深淺不一,有一片特別黑暗的部分,似乎是凹陷很深的一塊空間,他爬向那裏,要看個究竟。但等他趴近,伸手觸摸的時候,卻撲了空,似乎是個洞,他感覺又好奇又驚訝,沉默片刻,他便使勁向裏麵爬去,生的希望也許是有的,在那些不甘屈服不甘**的勇士麵前,命運也會對其刮目相看。

洞似乎很深,不知通向哪裏。他一邊爬一邊猶豫著,是否放棄,是否最後隻是徒勞的掙紮。但對生命的渴望,對愛情的留戀,對仇恨的憤怒又使他決定不放棄任何生的希望,爬吧爬吧,也許盡頭就是希望,無論如何強過坐等死亡。

洞很潮濕,散發著一股黴味,也看不見一絲光亮,他完全是全靠雙手摸索著前進。

裏麵漸漸寬敞了,漸漸能看見一絲光亮,雖然很微弱,但這點光亮無疑是對生命的鼓勵,是對希望的招手。

他揮一揮臉上的汗,忍住傷口的疼痛,繼續爬行著,前麵見見寬敞了許多,他扶著牆壁,慢慢地站起來,扶著牆壁慢慢前進著。

轉過一個彎兒,又轉過一個彎兒,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個彎兒,終於眼前出現一個很寬敞的空間,如同走進一間屋子裏,頓時溫柔了許多,裏麵飛舞著螢火蟲,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洞內的東西。

現在已經深秋,可是洞內卻感覺如是初春,螢火蟲還在自在瀟灑地飛舞,毫不知寒冬之將至。

他環顧四壁,見上麵長著奇花異草,花兒有半開半閉的,如同低頭含羞的少女,也有盡情綻放的,如同素麵朝天的笑臉,天真純美可愛,葉子在閃動的螢火蟲的微光下閃動著碧玉一般的光澤,散發著芳香,簡直如入淑房,這芳香又讓他想起她,記得每次經過她的身邊就會留下一段美妙的芳香,讓他久久不肯離去。現在在這呼吸著這芳香,一下子讓他精神了很多,疲倦也驅散了很多。他感到很餓很餓,肚子裏開始咕咕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