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變故與打擊,讓陸宗乾也變了個模樣。
仿佛一夜之間,蒼老十歲,原本三千青絲,隱隱添了許多銀白。
他生下來便掉到蜜罐裏,被眾星拱月的捧著長大,沒有吃過苦,沒有受過罪,平日裏,連別人的責備都曾受過。
因此,他很脆弱。
前世陸宗乾確實傷害過宋容瑾,那種無視,那種對柳凝霜的縱容造成宋容瑾最後的悲劇,江沐雪沒想到這一世,隻是換了一種相處模式,宋容瑾會收獲陸宗乾的愛情。
在親人的打擊與人生失意雙重作用下,陸宗乾身子一天比一天糟糕,沒幾年,已經整個人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專門的人來伺候。
這一天,江沐雪正在耳房給十歲的陸坤儀做糕點,廂房那邊突然傳來丫鬟的驚呼,江沐雪以為發生了“人間悲劇”,立刻丟開手裏的食材朝廂房跑去。
剛跑到廂房門口,不由得詫異至極,但見陸宗乾含笑,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那樣子,根本不像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的人。
“容瑾……”
陸宗乾一邊笑一邊朝江沐雪伸出雙手。
江沐雪眨眨眼睛自然而然的拉上。
“侯爺,你……”
“我沒事,突然想起來了!”
這話說的,好像當初硬賴在床上不想起一般。
按照他的意思,江沐雪攙著他到了亭子裏。
亭子中央是一個圓圓的石桌,周圍擺放六個一模一樣的蘑菇石凳,江沐雪攙著他,二人坐下來。
“容瑾,我睡了好久,幫我梳梳頭吧。”
“好。”江沐雪笑的溫和,命小丫頭進屋去取梳鏡。
摸著滿頭的白發,江沐雪不由得想起那天陸宗乾為了親近她,故意讓她梳頭的情景。
那天,三千青絲,這時,卻滿頭白發。
中間光景,隻短短五年。
人生果真處處充滿感歎。
“容瑾,我可能要走了。”
江沐雪手猛一頓,平複心緒許久才笑道:“侯爺真是說笑,您今年還不到三十,日子長著呢。”
雖然,帶著宋容瑾的怨念,江沐雪一開始對陸宗乾極其憎惡與鄙夷,但是經曆了這麼多是是非非,江沐雪猛然發現,其實說起來,陸宗乾不算大奸大惡之人。
他有滿心的抱負,卻因為一個爵位而不得施展,活的抑鬱。他的母親一向管的嚴謹而苛刻,他的一舉一動皆在監控中。
他活的富貴榮華,同樣也無趣無味。因為沒有曆練,沒有波瀾,所以前世的他愚蠢而冷漠。
前世今生,一切的一切,因為這一句我可能要走了,讓江沐雪突然動容。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動容隻是她內心自然流露的一種悲憫情懷。
很快平複心緒,江沐雪繼續給他梳頭。
陸宗乾又道:“容瑾,你相信這世間有一種無關魚水之歡的愛情麼?”
“……”江沐雪的手再次一頓,她沒有言語,繼續梳頭。
“原先我是不信的,讀那些故事,總以為他們在說謊,我從沒想到有一天,這種情感會發生在我身上。”
“其實,也算不得,畢竟,這種所謂的……隻是我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