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府中先王爺賀蘭念的遺腹女出生不久,日夜哭鬧不寧,低燒難退卻找不出病因,全府上下為了小郡主遍尋城中名醫,仍無人能解。賀蘭若應下巫慕青收留踏雪之托。巫慕青投桃報李,主動提出為小郡主消除災厄,設壇扶乩。
巫慕青於府前待入夜。白日已在祠堂中門外設位陳器,置桌焚香。香案前設茅砂。茶合、茶盞、托盤、火爐、熱水瓶、香匙、火箸、匕首皆於其上。有侍女一一呈上祭饌。
諸事具備。巫慕青先是焚香以祭。後開酒取巾,取桌上盤盞,實酒注之,奉盞撩衣擺跪。右手執盞,灌於茅砂之上。
香案上煙霧繚繞,桌前香燭之焰隨風微動,映在巫慕青肅穆的麵容之上,眼中燭焰閃爍,越發顯得眼有神采,瞳仁漆黑。
巫慕青叩首一拜,立,複又下跪,再拜。
賀蘭若見狀,吩咐道:“把卿兒抱過來。”
雀鬱抱著小郡主站到巫慕青旁側。隻見巫慕青取過岸上匕首劃破手指,在小郡主額中點捺數下。郡主額心一點殷紅血印鮮紅欲滴。巫慕青以手附在郡主額頭,閉目默誦祈福心經。再睜眼時,雀鬱便會意,將郡主抱了下去。
稍帶,兩位著深衣的侍從扶著木盤上前,木盤上均勻地撒著金砂。乩筆插在木盤中間。
扶乩之事,在場之人大多隻是耳聞,未曾親見。雖有巫載國巫鹹坐鎮,眾人對這扶乩能測人今後命數之用仍半信半疑,不由得屏息而立,伸長了脖子想看個仔細。賀蘭若將這胞妹視若珍寶,更是目不轉睛。
大巫師並不碰那乩筆,而是由兩位侍從眼睛蒙上巾帶,各以食指分扶乩筆。巫慕青以匕首割破掌心,將手置於沙盤之上,閉目凝神。
一時間,萬籟俱靜,就連血珠滴於沙盤之上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頓時,兩個侍從的手仿佛不聽使喚似的,被手中的筆帶著在砂上劃動,金砂摩擦的聲音不絕於耳。眾人都看呆了眼,祠堂裏不時有人發出低聲驚呼之聲。大巫師長眉微蹙,薄唇緊抿。,額上漸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賀蘭若見巫慕青臉色煞白,不似之前的從容之態。忙上前去扶住了大巫師,這一扶頓覺巫慕青腳下虛浮,堪堪倒在了賀蘭若身上。
正在此時,一陣陰風吹過,香燭熄滅。
“大巫師還好吧?”賀蘭若掌心使力,托住了巫慕青。
“快……把香燭點上。”
待香燭重新燃起,巫慕青抬了抬身子,往沙盤裏看去、
侍從的手已經停下,沙盤內乩筆所過之處變成了一條條連貫的小溝壑,大巫師的血順著溝壑流向滲進金砂裏,形成了一幅詭異難辨的圖案。巫慕青氣息微喘,盯著沙盤裏奇詭的血圖,臉色煞白。
賀蘭若忙問道:“大巫師可看出了,卿兒今後命數如何?”
巫慕青沉聲道,“郡主天賦異稟,將來此女所謀之事必是大多數男兒所不能及。名揚天下聲震九州不在話下。隻是……”
“隻是如何?”
巫慕青搖了搖頭,“命數天定,非人力所能更改。王爺隻需知曉,郡主此生必不尋常。至於其他,”巫慕青握著受過刀傷的掌心,上麵裂開的刀痕,正在緩慢地愈合,他輕輕地掙開賀蘭若的手臂,道,“王爺與郡主不知曉也罷。”
“巫師此言何意?莫非卿兒今後,仍會有什麼大災大難,難以渡過?”
“此乃命數,躲也是躲不過的。不過,既有劫難,便也有化解劫難的貴人。這就要看郡主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此言,巫慕青拱手作禮,自行離去。
堂下的侍女驟然發出一聲驚呼。
“王爺快看,大巫師真是神通廣大。”
原來方才在小郡主額間點上的一點血跡,正在慢慢地變淡,縮小,最後竟成了一朵三瓣蓮花,隱於眉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