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忘了,是誰讓我離家七年的。(1 / 1)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林一一正臨窗作畫。

落日的餘輝遲暮又聖潔的徘徊在窗邊,久久不肯離去,從這個角度看出去,落霞江碧綠的江水被如血的夕陽浸染成美麗深沉的顏色,沉靜中透著神秘。

被門板阻隔的電話很有耐性的唱著歌,她放下畫筆,拽地長裙走動間翩躚如展翅的蝴蝶。

電話那邊是堂妹林児児細弱的聲音,“姐。”

林一一心中一動,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詫異,然後用不緊不慢的語調問:“怎麼了?”

“爺爺……爺爺他不行了。”說完這話似乎讓林児児用盡了力氣,剛剛強力壓抑的抽泣聲漸漸溢到唇邊,林一一的聲音不帶絲毫情緒的在她細弱的哭泣聲中驟然響起:“既然不行了就趕緊找個地兒埋了,打電話給我做什麼?林家多的是好地皮,選塊最好的給他就是。”

“姐!”電話移主,第二個堂妹林珊珊的聲音強勢的鑽進耳朵裏。

林一一握緊了話筒,唇邊溢出冷笑,“是不是老頭子讓你打電話給我的?這次不是心髒病突然發了,改成壽終正寢了?”她聲音冷淡,甚至帶著細小的尖刺,紮在身上並不疼,卻讓人覺得渾身不舒坦。

“姐,麻煩你別那麼固執好不好,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你到底還要記恨爺爺到什麼時候?”比起林児児的溫潤,林珊珊的口氣就像玫瑰枝上的刺,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聽進耳裏,便化成一道天雷直直的劈下。

林一一抿了抿嘴唇,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就像利器狠狠的劃過瓷器表麵所發出的那種聲音,尖銳又深刻,“林珊珊,什麼都不知道就給我閉嘴。”

“是,我是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知道你一離家就是七年,七年,兩千多天,你從來沒有回來過,沒有往家裏打過一個電話,沒有問候過任何一個人,爺爺就是被你氣死的!”林珊珊毫不顧忌的言語狠狠的螫了她一下,“你別忘了,是誰讓我離家七年的。”她淡淡的吐出一句話,然後啪的掛了電話。

她聽夠了。

這些漫不經心的指責。

七年是一段漫長的時光,長得她都快忘了自己為什麼要度過這整個陰沉暗黑的年歲。

記憶中不停叫囂的手機,唱著那個人最喜歡的那首歌。

她被關在房間裏,門上窗戶上全部釘上了木板,厚重得連光線都無法穿透,她的焦慮與不安伴隨著優美的歌聲一遍一遍的糾纏,直至歌聲停止,那人的生命永遠消散。

電話複又響起。

尖銳淩厲,鍥而不舍。

她提起話筒,劈頭蓋臉的說:“林珊珊,你有完沒完!”

那頭沉默兩秒,傳來一道略顯蒼老的嗓音,“一一,是我。”

她臉上那種恨極的表情立刻沉匿,被一種內疚的神色取代,低聲喚道:“爸。”

“小児和珊珊沒有說謊,爺爺是快不行了,”說到這裏,林延風微微停頓,“無論如何,拜托你回來一趟,見他最後一麵吧。”

那聲拜托讓林一一終於沒有了堅持。

她握著話筒的手指微微拽緊,然後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