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軼
在男孩詫異的目光中,我笑了,又跑回籃球場,微風輕輕地撫摸著我耳際的短發,怪舒服的。
馬上就要進行一百米短跑決賽了,我不禁有些緊張,向周圍看去,其他幾個選手正做準備活動,尤其是那個高個的、雙下巴兒的女孩,穿著一雙跑鞋,雙眼不知盯在何處,聲勢甚是嚇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放鬆下來:發令槍一響,我箭一般地衝了出去,風在耳邊呼呼地吹過……彩緞掛在身上,我獲得第一名。
“嗨,你跑得不錯嘛!”一個男孩的聲音順風飄了過來。我轉過頭,那男孩黑黑的眼睛,凝視著自己,嘴角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容。
刹那間,我感到自己臉燙燙的,一絲微妙的感覺從心中一飄而逝。“不,我好怕那個穿跑鞋的女孩!”話一出口,我立刻後悔了,感到自己傻兮兮的。
那男孩微笑著搖搖頭,道:“真的,你跑得很快,好像一陣風。”一副誠懇模樣——男孩子長得不錯。
我心裏這樣想,似乎心中已被一種滿足填得滿滿的——並不認識這男孩,可他卻知道自己!
我覺得總忘不掉剛才那個男孩,忘不掉他那雙黑黑的眼珠,更忘不了他的眼神。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個下午,當宣傳委員的我呆呆地望著手中一卷辦壁報的紙,正不知從何下手。
“嗨!”出其不意地飄來一聲。
我被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時接觸到的是一雙黑亮的眼睛。我在記憶中搜索著,是了……是了!我記起了那次運動會,是那個男孩!
那男孩微笑著,用嘴角努了努那卷紙:“辦壁報?”
“哦……嗯!”
“我知道你是宣傳委員。”男孩子的眼裏是濃濃的笑意,“星期三了,你怎麼還是一點沒辦?”
一種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我無言地搖搖頭,原因多哩:誰來寫字?誰來畫插圖?自己的字登不了大雅之堂,又缺少繪畫細胞,總之……唉!
“我這幾天沒事,幫你寫字好不好?”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那男孩,男孩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不知哪根弦被撥了一下,我有些心動了。
男孩似乎讀出我的思想,從手中拿過那卷紙,轉身走了,又飄來輕輕的一句話:“明天還你。”
“明天?”我心中有些吃驚,男孩的背影消失在萬年青中。
拿到壁報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挺撥剛勁的字,用炭素墨水,寫在雪白的紙上,使人看了後,想到的第一句話就是“漂亮!”
我感激地望著那男孩,心中的謝意簡直不是“謝謝”所能包容的。
男孩寬容地笑笑。
兩人第一次認真地、真正地談話。
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男孩那句叫人琢磨不透的話:“你好像風!”
我像風?我怎麼會像風?我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著。
窗外繁星滿天。
男孩告訴我,我每天總是來去匆匆做事又讓人捉摸不定,還有……
我直想笑,你怎麼觀察得這麼仔細?我沒問,男孩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兩人似乎都有心事,默默無言的走完最後一條小道。
從此,我仍然是風風火火的,卻沒有往日的飄忽。班級活動中,我的身影跳蕩著;讀報時,我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在教室中回蕩著。媽媽有些驚詫地翻著我的作業本,“你的字比以前寫得好多了。”
“我在練字!”響亮地回答。
一天下午,我正在打籃球,突然一個男孩的影子一閃而過。
“嗨,等一下。”我放下球,向那男孩跑去。
“我隻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我語氣很鄭重。
“哦?你說。”男孩笑了。
在男孩詫異的目光中,我笑了,又跑回籃球場。微風輕輕地撫摸著我耳際的短發,怪舒服的!
“好!”一個漂亮的三分球!我的球打了個轉,中了。
心裏有一個聲音在說:“我不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