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穎
幹嘛在讀懂了課本之後再找些刁鑽古怪得莫名其妙的習題來給自己一次自信和能力的摧毀?
我一向自認為是個大膽而能幹的人,可這一刻居然緊張得有點哆嗦。
徘徊在那條暗暗的走廊裏,我始終鼓不起勇氣推那扇門。
樓上有腳步聲,我嚇得不知所措,緊張得下意識拉拉衣服,抹抹頭發。上來的是一個頭發油光水亮的削瘦的男士。他用懷疑而欣賞的眼光打量了我幾眼。
他走向那個玻璃門,再回頭望了我一眼。天啊,快上去,快上去呀,一定是了。
真窩囊!我不知哪兒冒出一股子傻氣,居然昂著頭,甩著挎包,若無其事地走下樓來,躲開那令我心跳的慌張。下了一層樓後,我狂奔起來,一直到一樓的拐彎處,還沒站穩呢,剛才給我指路的中年婦人立刻把兩道詢問的目光投向我,逼得我還來不及喘口氣又開始奔跑,到她看不見的地方才站定。
招聘啟事
為配合“青年杯”時裝設計大獎賽,特招聘業餘時裝模特8—10人,為大獎賽做臨時時裝表演……
媽的!我極不文雅地罵了自己一句,費九牛二虎之力逃出那所謂的“課外小組活動”——其實就是補兩節數學課,再費九牛二虎之力摸到這條從未來過的街道,再費九牛二虎之力找到招聘地點,想想看,二十七頭牛加六隻虎,跑得緊身牛仔褲像層鐵皮貼在身上,可最關鍵的節骨眼上,我居然這樣沒出息地給嚇回來。
我還是無法克服緊張和猶豫,還有最後一個上午,上不上?
我在街上踱著步,不願離去,又不敢再進去。旁邊一個衣著莊重而古板的老師模樣的人不無輕蔑地盯著把書包吊兒郎當甩在肩上的我。我知道,我知道,跟班主任一個調,一定還看不慣這圖案式樣稀奇古怪的衣服,看不慣一個女孩子個子高得太張揚。
何況老師要知道我得了什麼“病”,一準會瞪著眼焦急地跟我談話。一個好學生,作文呱呱叫,該是高雅之士,考什麼模特?那是些文化層次低、愛虛榮的淺薄女孩子的夢。我嗎,應該抓緊時間補數學——我是個典型的偏科生,理科跟文科,恰似小草跟高樹之比。
說實在的,我的夢是做個世界聞名的法拉奇那樣的記者。我是個“逐漸分心”的沒出息的女生,初中死啃課本,常拿個第一、第二、第三什麼的。到高中,生活向我展示它甜美誘人的一麵,引得我癡癡地做文學做美術的夢,可數理化的高分榮譽卻一天天地黯淡下來。我居然也不愧疚,不斷地沉醉在做個大記者的希望裏。功課嗎,抓語文和英文,再努力寫些自以為偉大的作品去接受編輯對我的審判,至於理化,60分萬歲,我才不為此而耳熟,這叫最優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