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一間空曠的房子裏,中間擺著一張很大的床,床上躺著一個十五六歲,蒼白瘦弱的男孩。一對衣著華貴的夫婦圍著站在一邊。

“……怎麼辦?”

“這個孩子還是老樣子,死不死,活不活的。”

“他的病簡直是個無底洞,怎麼填也填不滿。”

“不如……”

“好。”

“嗯,我們就這樣……”

聲音漸漸低落遠處,幾分鍾之後,那對年輕時髦的夫婦留下了幾張鈔票,無聲無息的離開房子,同時帶走的,還有那空曠的屋子裏的唯一人氣。

而床上的男孩,卻依舊無知無覺的熟睡著。隻是,不知夢到了什麼,睡夢中的男孩,輕輕的皺起了眉。

夜,躺在床上的男孩□□了一聲,慢慢的睜開了眼。

“嗚……爸、媽?”揉了揉眼睛,男孩摸索著打開了床邊的燈。

牆壁上的燈閃了幾下,一股柔和的光芒頓時流瀉出來,柔柔的照亮了整個屋子。

迷糊的看著空曠冰冷的屋子,男孩顯然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打了一個哈欠,他掀開被子,露出了兩條骨瘦如材的腿。

“爸?媽?”慢慢的提高了聲音,男孩繞著屋子跑了一圈,卻在沒有發現任何人後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時,他才看見桌上那幾張早上留下的鈔票。

“……”注視著紅紅綠綠的鈔票,男孩的眼光閃爍了幾下,什麼也沒說,卻放棄了再去尋找父母的念頭。

慢慢磨蹭著縮回了床上,男孩拉扯著將被子蓋過了頭頂,隨後弓起身子,雙手緊緊的抱住了腳,在被子裏縮成了繭狀。

柔和的橙色光芒鋪灑在空曠的房子裏,緊緊縮成繭狀的男孩在明顯被加大了的床上顯得尤為嬌小。明明快到夏天了,但房子裏卻始終流躥著一股陰冷的氣息,經久不散。

“咳咳……”平靜,一直持續到了下半夜。淩晨三點三十四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打破了房子的冷寂。

顫抖著掙紮的踢開了身上的被子,男孩原本蒼白的臉因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而變得通紅。一手捂著胸,一手遮著口,男孩妄圖控製自己的聲音,不要吵到別人。但這份控製,除了讓他額角青筋冒起,冷汗直流外,更本沒有絲毫效果,反而還加劇了胸腔中氣流的壓力,讓他感覺胸口火燒火燎的痛。

“咳咳——”小聲點、小聲點!爸爸媽媽就在隔壁,他們聽到會討厭!男孩拚命在心中提醒著自己,卻始終無法讓咳嗽聲變得小一些。

小聲點,他們就在……他們……不在……猛地,極力想要克製咳嗽聲的男孩突然想起了什麼,捂著唇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

……他們走了……留下錢,走了……男孩愣了片刻,隨即被一陣比之前更厲害的咳嗽聲打斷了思緒。

“咳咳咳咳——”痛苦的彎下了腰,男孩捂著唇的小手上,已經沾染了點點猩紅。

看著手上的猩紅,男孩有一瞬間的慌亂,但馬上就鎮定了下來。

藥!櫃子裏有藥!想起了藥品放置的位置,男孩手忙腳亂的打開了床頭邊的櫃子,露出了整整一個櫃子三四十瓶的藥物。

顫抖卻快速的拿出了其中幾個瓶子,男孩每種倒了兩三粒,不一會,二三十粒大大小小的藥丸就把男孩的小手占滿了。抖動著將藥湊到了唇邊,男孩也沒裝水,就想這麼幹吞下去。

但在即將吞下去的那一刻,男孩眼角的餘光卻瞄到了靜靜躺在櫃子上的紅綠鈔票。然後,不知怎麼的,男孩的喂藥手一時頓住了。

愣愣的看著手中那多得讓人頭皮發麻的藥物,男孩淡青色的唇瓣微微動了動,隨即,嘶啞的咳嗽聲就衝口而出。而手中的藥物,也因為男孩的顫抖而掉了滿床。

一邊捂著唇,避免讓腥臭的鮮血汙染床鋪,男孩一邊默默的收拾著床上的藥品,將那些瓶瓶罐罐按原樣放回櫃子,然後輕輕的關上了抽屜。

做完一切後,男孩又磨蹭著拉上了被子,從新蜷縮到了被子裏,團成了一個繭狀。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繭’,時不時會劇烈的抖動一下。然而,這種抖動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於還是慢慢的平息了下來。

直到三天後,被雇用到這裏打掃的鍾點工進來,才發現,躺在床上的男孩身體僵硬,早已死了多時。而直到死前,男孩的身子蜷縮著,目光還集中在那放在櫃子上的幾張鈔票上。枕頭和被子上,是一片的血紅。但那櫃子裏藥,卻一粒也沒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