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現在很苦惱。
真心的。
扒拉一下腦袋,抬起頭——某個人繼續跟傻子一樣對著他笑。
夏瑾再次認命地低下頭,再扒拉一下腦袋,十分肯定這個事實。
他即將過上極度悲催的日子。
“你放心,同窗一場,我又是個極顧念舊情的,斷不會怠慢了你這位貴客。”
夏瑾緩了緩心神,該來的總躲不過,左右不過是個慘字,隻是姿勢不一樣罷了,反正林航不可能折騰死他,他親爹留著夏瑾還有大用呢。
“你今日合該去學堂聽先生講習,怎的卻到了此處玩耍,可是身子哪處不爽快告了假?”
“倒還真讓你說中了,有個不長眼睛的貨色借了豹子膽在我腦袋上動土,當時雖沒逮著可這幾日來一直覺著心裏不快活,你說說,換做是你該如何是好?”
“心中有病倒得小心處置了,需知根兒在何處才好對症下藥,不知那人是如何得罪了你的?”
林航憋了半晌,實在是不好意思把那件事再從嘴裏說出來回味一遍,夏瑾又端著架子跟他唧唧歪歪說一堆不著邊兒的話,想嚇上一嚇都不成。這小子心眼兒忒壞,小小年紀便如那些個老油子一般一句話拐八道彎才罷休,不若將事情敞開來說看他還如何狡辯。
“你別給我裝蒜,自個兒做的虧心事你自己心裏清楚,現如今落到我手裏,看我不用恭桶每日伺候你個七八遍!”
夏瑾破罐子破摔,抹了一把臉上被噴濺到的唾沫星子,極為嫌棄地在林航身上擦了一把後不鹹不淡地說到:
“每日都勞煩您伺候我如廁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定遠王府的待客規矩就是與旁人不同,真真是應了賓至如歸四個字。”
林航一看見夏瑾這張臉便想起那天自己醒轉過來之後見著的場景,頓時覺得惡臭鋪天蓋地襲來,壓了好幾次沒壓製住最終還是跑到外頭狠狠吐了一把,搞的夏瑾十分鬱悶——他這張臉自認為長得還是不錯的,怎的就能讓人看得吐了?
某人十分無辜地聳了聳肩,再次肯定了林航除了心髒有毛病眼神兒也有毛病,歸根結底還是腦子有病。
林航在那邊吐得極為壯觀,夏瑾卻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溜。能躲一天是一天,興許今天過後還能讓他找著一種專讓人便秘的藥,下到王府夥食裏頭去讓他們全都永久性便秘,奪了那廝的作案工具看他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就在夏瑾陰暗地想著方法二時,黃安匆匆跑來,瞅了一眼吐得昏天暗地的林航,不管,徑直對夏瑾揖手說到:
“夏家瑾哥在這處正好,王妃那邊讓過去呢,若是手邊沒有要緊的事兒便同我去見王妃罷。”
“手邊倒是無事,隻林大哥瞧著像是吃壞了肚子,還得托小哥去叫個大夫來瞧瞧才好。”
黃安極為大氣地揮了揮手道:
“這不妨事兒,等他吐幹淨了便好,哥兒莫要掛心,隨我去見王妃要緊。”
夏瑾被這詭異的主仆關係給弄懵了,可到底沒有自尋死路地堅持留下來陪林航那個煞星,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便同黃安一道去往定遠王妃所在之處。
在秋風中吐得甚是蕭瑟的林航:……
黃安一有親娘撐腰便不把他放在眼裏,混蛋,應該把這廝吊起來打個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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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王在城外置備的這座莊子選地兒極為考究,占了為數不多的兩眼溫泉,更兼依著山形而建能瞧著好些這月份瞧不見的景色,真真是——
財大氣粗啊。
夏瑾撫了撫脖子,把仇富的眼神拉回來之後專心跟著黃安走。雖說永寧侯府也算得豪門大戶,可到底不如林方淼這般與軍權沾邊兒的人活得舒坦自在,便是有那財力建這樣的大莊子也得顧忌著皇帝的眼色,然而勤勤懇懇一輩子,到最後還不是說奪爵便奪爵了。
歸根結底,這朝堂上的官司也不過是利益兩字做主罷。
“前兒個王妃在承恩伯家見著了幾株早開的梅花後便一直記在心上呢,今兒個好容易尋著府中空檔特地趕著來瞧瞧莊子上的梅可有先發的。王妃先前正在梅園裏頭瞧看呢,可巧聽下頭的人說哥兒過來了,這不,緊趕著讓我過來瞧瞧能不能將人帶過去呢。”
夏瑾現今才七歲,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定遠王妃要見他算不得逾矩,再說了,便是真逾矩了定遠王不發話哪有人敢動她?
這便是拳頭決定規矩的鐵證。
梅園入口是個圓月鑲檀木的拱門,門上有瑞獸銜著銅環,黃安上前去扣著銅環敲了敲,裏頭有人簡單問了幾聲便開門放兩人進去。
一門之隔,竟是兩般風貌。
如果夏瑾往年瞧著的那些個梅園算是園的話,那麼這莊子裏的梅園就應該算是……盆栽。
盆兒稍微大了一點,差不多有尋常兩個園子那麼大的盆栽。
夏瑾無語了,有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梅園,園倒是夠格了,尼瑪梅呢!這地方除了正中心插著一根梅枝子之外連根草都沒有,難道是這外頭的字寫錯了,這地方絕對是“沒”園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