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四甲聽得發愣,半晌,方吐出一句道,沒,沒有……就算世上沒有第二個顧大哥,世上還是可以有唯一的程左使。你們不是同一種人,但……不妨礙我認為兩個都好罷。顧大哥對我們確實沒得說,但他陋習一堆,有時還惹點麻煩,而且對兄弟好了,難免別的地方顧不上,人家常說他不是個好兒子好丈夫。咳,其實人與人哪裏就能……能比得這麼細呢……反正,他都已經……
甘四甲說著說著,仿佛想起了許多顧笑塵的往事來,忽地淚流了滿麵,忙一把抹去了,下意識舉杯飲酒遮掩。程方愈何嚐不是同樣心中酸楚,勉強克製住自己的情緒。
卓燕始終沉默著。既然他們這般想念顧笑塵,那麼——程方愈所謂的“底線”,這個時候,他還是不去踩了。
……輪到我了吧!甘四甲忽然如從沉默中爆發出來。他奶奶的,憋死我了。他吼了一聲。姓卓的,老子有話問你!
問。卓燕把兩手擺在桌上,作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嘿嘿,我問你,那個林芷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一次輪到卓燕變了臉色。不過卓燕究竟不是甘四甲,就算被人踩到“底線”,也不見得會拍案而起,何況——這件事便算他的底線了麼?
不過眨眼工夫,他臉色早恢複如常,搖了搖頭答道,沒有。
哼,這回答,我第一個不信。甘四甲道。真是奇了怪了,這女人從進青龍穀的第一天就跟你形影不離,教主似乎也知道什麼似的,便安排她與你孤男寡女住在單家舊宅。你的表現就更奇怪——若她懷的不是你的種,哪個男人會願意莫名其妙地攤上這麼個包袱?單先鋒,我看你不如承認了吧,就算你不承認,大家夥兒看在眼裏,也差不多心知肚明了的。
那麼我問你。卓燕反問道。哪個男人又會明知是自己的種,還要否認?
甘四甲頓感語塞,魏翔幫腔道,旁人是不會,你這種小人嘛就說不定。
卓燕冷冷哼了一聲道,有這個必要麼。
不過這件事我也是覺得很蹊蹺。程方愈說話的口氣像是在思索,但實質當然還是在推波助瀾。要與她住一起,該是你向教主要求的,對麼?若你們沒有特別的關係——又為何要這麼做?還是說,孩子雖然不是你的,但你們其實……
程左使,看不出來你也對旁人的私事這麼有興趣。卓燕神色如常,並未如程方愈所料受激而怒。也罷,你們一定要不信,我也不想解釋。我喝這杯酒可以,但你給我記住,林芷與我沒有半點你們所想象的關係。若你們誰以今天這杯酒為借口曲解我的原意亂嚼舌根,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甘四甲與程方愈對視了一眼。程方愈又道,若當真有什麼原因,何妨也說出來,總好過被人無端猜疑。
事關林芷之私,我不想說。
真是沒趣。甘四甲輕輕嗤了一聲。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哼。
我們倒不是關心誰人的私事,隻是——如今你身為青龍左先鋒,林芷與你的關係不明不白的話,誰也不敢肯定她究竟算是哪一邊的,亦不知道她對與青龍教的事情又知道多少,會不會有一天又泄露些什麼給慕容荇。這對於你在教內的立場恐也不利吧。
卓燕直視著程方愈的眼睛,待他說完,許久,方笑了一笑道,謝謝左使替我想了這麼多。這整件事說來話長,若你真有興趣知道,以後找機會問教主就是。
程方愈怔了一下,心道這種事又怎可能跑去問教主?不過他隨即想到卓燕在拓跋孤這裏倒是毫無顧忌的,旁人可不似他,什麼都敢去找拓跋孤。
他見卓燕已將酒喝了,便也不再多說什麼,知曉已輪到自己發問,便低頭思索了一下,道,你離開青龍教有二十四年,隱姓埋名,沒再用過單家武學——那你這身武功,是從何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