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擋了日空,給人一種入夜的錯覺。不斷有雨點從空中砸落,發出細微的聲音,宛如一個失去至愛的小女人的傷心哭泣,即使落下再多的淚水也不能喚回遠離的人。
每天都有人死去。
五個小時前莫雨接到新的任務,兩個小時前他趕到這座偏僻的小城,一個半小時前他拿到自己的裝備,一個小時前他來到小城唯一的火車站,半個小時前他在火車站前的鍾樓上埋伏好,靜靜地趴在鍾樓頂端,十分鍾前他收到最新的信息:五分鍾後將會有一輛出租車趕到這裏,而他的任務就是射殺從出租車上下來的乘客。
這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任務,因此他隻用了最簡單的武器:一支常規性狙擊步槍,而他要做的就是等目標出現後扣動扳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殺人對他來說就像是在快餐店買一份劣質快餐一樣簡單。他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收到組織派發的任務,隨時隨地都會有人可能要死在他的槍下。
雨水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雨聲混淆了他的聽覺,但這一切卻絲毫不會影響他的行動。
莫雨對周圍的環境了如指掌,十點鍾方向是一個小商店,一個皮膚粗糙的老頭坐在椅子上聽著收音機裏麵夾雜著噪音的新聞,拿著收音機的右手微微抖動著,似乎那嬌小的收音機隨時都會從他手中掉落摔碎;一點鍾方向出租車站牌下站著一名中年男子,手裏提著一個公文包,剛剛下火車的他正焦急地等待著出租車把他從這潮濕的天地中解救出去;三點鍾方向停著一輛私家車,它是五分鍾前才停到這裏的,裏麵坐著對青年男女,兩人相互擁抱著進行最後的分別。
一輛橘黃色的出租車穿過雨幕進入火車站,緩緩地停在正門前。
莫雨迅速鎖定了這輛出租車,同時向下瞟了一眼,手機上收到的出租車車牌和眼前的一模一樣。
出租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了,一名戴著禮帽的男子從車內走了出來。
對方頭低著,莫雨看不到他的樣子,不過他確定眼前的男子就是他的目標,因為車內除了司機之外再無其他人。
“噗!”
裝了消音器的狙擊步槍發出的聲音很快就被雨聲淹沒,幾乎同時,對麵從出租車內走出的男子向後倒去,子彈擊穿了他的腦袋,鮮血很快染紅了地麵。
莫雨將狙擊步槍收回,任務完成。等警察趕到這裏時,他早已經離開這座城市,甚至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在這座城市出現過。
就在他正要轉身離去的刹那,出租車駕駛位的車窗玻璃緩緩落了下來,司機臉上看不出一絲的驚慌,任何人看到這名司機都會被他那雙深沉的眼睛所吸引。那是一雙哀怨的眼睛,充滿了悲情,蔑視世上的一切。任何人看到這雙眼睛裏所散出的寒冷的光芒都會瞬間冰結。
“司馬天。”莫雨喉嚨裏咕噥出三個字來,整個身體都僵在了那裏。他並非被那雙冰冷的眼睛嚇到,而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會是真的。
三個月前莫雨收到司馬天死亡的消息,這三個月來他踏遍了司馬天曾經去過的地方,想要找出凶手,而現在司馬天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這讓他難以相信。組織裏已經確定了司馬天死亡的信息,司馬天不可能活在這個世界上,除非那原本就是一個錯誤的信息。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名被擊斃的乘客身上,忽然間他意識到自己要殺的人並非那名乘客,而是司馬天。換句話說,組織原本就知道司馬天並沒有死。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組織竟然把殺害司馬天的任務交給了自己,那可是自己可以用命去換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