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路燈很少，僅有的兩個還壞了一個，一閃一閃的，連蛾子都不願意去浪費時間了。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水管爆裂了，水流出門外，到了巷子裏麵，踩在上麵激起唊滋的聲響，依稀之間有聽到狗叫聲，聽聲音似乎是傳中的拆家能手，不過也不好，畢竟沒有見過實物。
有飯菜香，這麼一聞著，突然感覺有些肚子餓了，不知道家裏有沒有準備夜宵。
“王明！四分！四分啊！給阿寬的爪子塗上油墨上去踩一腳都比你高！”
這是男人惱火的責罵聲，夾雜著女人的碎碎念。
啪——
似乎是一巴掌打在臉上的聲音。
“呃——”之前聽這個年代的父母偶爾會采用這種方式來教育孩子，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易秋覺得有些新奇，便悄悄躲在門外聽了一會兒。
“四分又怎麼啦！人愛因斯坦還考過一分呢！你打我就是在扼殺才！”孩子據理力辯，聲音裏充滿不羈的傲氣。
三十秒過去……
“嗚嗚——，爸別打了，我知道錯了，嗚嗚——”
易秋嘖嘖兩聲走開了。
他是知道的，愛因斯坦所處的國家數學是六分製，一分表示最優秀……
往裏麵走一些已經沒了路燈了，依靠著一些人家屋裏的燈，勉強可以看清路。
許楚人的家在最裏麵，在轉角處，易秋已經依稀可以看到那最裏麵亮著的燈了。
沒有人喜歡走著走著就被潑了一身髒水，易秋同樣不喜歡。
所以，當他聽到水流流過空氣的細微摩擦聲時，果斷往後撤，但是許楚人的身體力量有限，並沒有撤出多遠。
啪——
水花四射，易秋下意識護住心髒，轉過身。
一瞬間，背上的衣服被水浸濕了，浸透了恤和內衣，帶著一股腳臭味兒。
然後旁邊的門一下子就打開了，地中海李叔叔神色焦急地走了出來，關切問道：“呀，楚人是你呀，真是不好意思，這裏太黑了，叔叔沒有看到你。”
罷，他蹭了上來，一手扶在易秋的腰上，另一隻手扶在肩上，極其靠近某個地方。
他一臉責備，“瞧叔叔我的眼睛，哎呀真是的，太抱歉了。”
“看著，哎呀，都濕透了，進叔叔家裏擦一擦吧。”他逐漸眯起眼睛，手繼續向某個地發靠近，卻又顯得很慌亂，好似是不經意要去觸碰那個地方的。
易秋麵帶微笑，微微扭身便掙脫開來，“沒有沒有，我家就在不遠處。”
李叔叔愣了愣，不過馬上又自責道：“叔叔把你弄濕了，不讓叔叔好好道個歉，心裏真的過意不去。”他的那個“濕”字得有些重。
易秋眼神漸漸蒙上一層灰意，不過這黑暗之中，地中海明顯看不清楚。
地中海想要前來繼續攙扶，易秋毫不防備，在一個看不到的角度下，把手揣進了兜裏。
他的手伸了過來，易秋扭著身子，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側身露了出來。
地中海抽了抽嘴角，攙扶過去。
噠。
水滴進水裏的聲音，不過這次不是水滴進去的，而是一抹殷紅。
斷口精度極高的玻璃割人是沒有痛感的，尤其是手腕根部那一處。
易秋假裝沒有站穩，往右邊倒了倒，恰巧躲開了地中海的攙扶，然後輕笑著道：“李叔叔，就不麻煩你了，姐姐還在催我呢。”
罷，跑開了，輕巧的步伐，活脫脫一個二八年華的青春少女。
地中海當然沒那個膽子追上去攔住她，隻能在水灘灘裏罵一句操蛋，然後恨恨走進門。
注意力全在這件事的他渾然沒有感覺到手腕處冒出的一抹又一抹殷紅，從他手指尖滴下去，滴了一路，沿著水灘，進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