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將這麼近、這麼長時間地看著讓她又愛又恨的人!她曾經夢寐以求地想看到他,可此時此刻也特別害怕看到他,因為在他們彼此都能互相看到的那一刻,他是死是活就隻有聽憑上天的蔦蘿看到了富察……
他的臉塗滿獸血,紅銅色裏泛著醬紫,嘴唇緊閉,眼裏迸出凶狠的光芒,定定地看著前方,幾塊強健的肌肉鼓在臉上,勾畫出威武的表情。一舉手一投足看上去就像根木柱子!
富察啊富察,你那曾經充滿柔情的眼神哪裏去了呢,你那曾經有過的矯健舞姿哪裏去了呢?
他變了,變了!他不再是一個英俊倜儻的阿哥,他要在與野獸的搏鬥裏麻木生命麻木一切!他是一個等待擁抱死亡的死奴!
上天啊!臉色蒼白的蔦蘿默默地跌坐在大木墩上。
“嘿你們看!”穆克什喀指著麵向角樓的富察對著在飲酒說笑的穆昆達們說,“你們看秋祭那陣,就是這個臭阿哈想跟我爭女人!真他媽的不自量力,他也不抬頭看看我是誰!算他命大讓他慢慢地等死吧!”轉過身來他對女罕說,“尊貴的女罕我貢來的那幾頭野牲口今天上場不?”
“上,當然上!”女罕笑著說,“那獸圈裏養大的野豬崽是吃的,鬥獸沒多大野性子,你貢來的那群野牲口都餓一天了,你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穆克什喀和額娘的話像一把把尖刀,紮在蔦蘿的心尖上。她騰地站起來,聲音顫抖地厲聲叫著:“來人啊!給我上酒!”站在旁邊的小阿哈趕快端上一碗酒,可是,那裝滿酒的木碗遞到蔦蘿的手裏時,她看也沒看,“啪”地一下,就把那碗酒迎麵潑在小阿哈的臉上!
小阿哈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蔦蘿狠狠地朝他踢了一腳,大發雷霆:“滾!給我滾!!”
女罕和眾穆昆達都很奇怪地看著蔦蘿,平白無故地,她為什麼那大的?
蔦蘿的心裏啊!
她看到獸圈的閘門已經打開,一群野豬從閘門裏狂奔進鬥獸場內,它們尥著四蹄嗷嗷嚎叫,直著尖利如刀的獠牙衝向獸奴,那凶狠的把獸們一都在上,上,把他們得。
的獸都地野豬鬥!
鬥獸場內人吼獸嘶,雪煙飛揚。一場人與野獸的生死搏鬥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站在角樓下的阿哈們潮水般地湧到木柵欄旁邊,狂熱而又整齊地喊叫著:“嘿!嘿!啊哈咧!嘿!嘿!啊哈咧!”
眾穆昆達、福晉們在角樓上瘋狂地跺腳,呐喊著給自己的獸奴助威。
一場令人眼花繚亂的橫衝直撞,決鬥很快就見分曉!
琿春部的獸奴被野豬的獠牙挑破腹部,他痛苦地叫喊著倒在地上,強烈的求生本能使他竭盡全力在雪地裏爬行,腸子和著鮮血瀝海拉拉地把雪地染得通紅。
尼瑪察部的獸奴和野豬鬥了幾個回合就和那野豬一起釘在了木柵欄上同歸於盡。
其他幾個獸奴也受了重傷,幾隻野豬的屍體躺在他們的身邊。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二頭被刺中喉管還沒有斷氣的野豬在死勁地叫喚脖子上的刀口不斷地“咕嘟、咕嘟”地冒出帶著熱氣的血泡!野豬們躺在血泊裏哼叫著鮮血不斷地從它們的身邊往雪地裏滲流。那些血有的還冒著熱氣有的已結成了血冰有的被豬蹄子踩成了無數塊血紅的碎冰碴子;飛“在潔白的雪地上一股股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鬥獸場的上空。
場子裏就剩下富察在和一頭野豬作最後的決鬥。
蔦蘿一直緊緊地盯著富察她看到富察已經筋疲力盡他破了的皮褲在風中飄揚那頭野豬也受了傷他和它在轉著圈子……
那野豬繃緊後腿虎視眈眈地就要衝向富察……
受傷的野豬的!!
察的在!
上天您救救富察吧!
可是上天怎麼可能去救一個卑賤的獸奴?
難道我就要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阿哥被踩在野豬的蹄子“穆克什喀你快看哪這個阿哈不行了!來人啊給我上酒!”蔦蘿突然尖聲尖氣地大喊起來。
“哈哈蔦蘿格格你就放心地喝酒等著看我貢來的那野牲口打活食吧!來人!拿酒簍子來給蔦蘿格格上酒!”穆克什喀興奮得全身顫抖哈哈地縱聲大笑他站起來命令身邊的人,“給我的碗裏也滿上!”
他走到蔦蘿的身邊,“快活蔦蘿格格我真恨不得馬上就跑到鬥獸場裏去,看著富察這個臭阿哈被野豬劃開肚皮,看著他在血泊裏垂死掙紮!來,我跟你好好地喝上幾大碗!”
“哈,哈,哈哈……”蔦蘿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獰笑。
穆克什喀拿起酒碗一飲而盡,得意忘形地朝鬥獸場裏喊著:“富察,你他媽的死到臨頭了,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