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激蕩,鼓聲驚天,昏厥的女薩滿站了起來,領受神靈而舞。她舒展雙臂,白色鬥蓬如天鵝展翅,好似尼莫媽媽乘神鼓跨越千山萬水飛來。她時而穿越沼澤泥潭,時而搏擊長空,時而迎風起舞,時而引頸鳴月,在神柱間穿梭,在旗幟周圍起舞,把白鹿皮褡褳裏的聖雪撒向人們。
天賜的的白雪啊!人們群情激動,爭先恐後地簇擁在女薩滿的身邊,讓聖潔的白雪飄落滿頭滿身。
一群小哈哈珠子們從四麵八方擁向尼莫媽媽的身邊,在她迎風飄揚的白色鬥逢下跳著布庫。稚嫩的腳步像海東青,一忽兒穿石破飛天,一舒穆祿和芍丹在林海雪原穿行。
舒身子一在,的麅皮帽,仔細地聽著,沒錯,是鼓的聲音,這鼓聲是從遜別拉河邊傳來的。
鼓聲舒了。
一人們在一起天在這個闔族喜慶的日子裏,哪怕是與你素不相識,哪怕是你山窮水盡,沒有一份禮物,隻要你來了,人們都會熱情地邀請你吃肉喝酒,唱烏春,跳莽式!
“快!薩爾甘追,我們上河邊去。”舒穆祿髙興地拉了芍丹一把,雙雙半蹲下身子,撐著雪杖一用力,就飛了起來。
潔白的雪地上,他們就像靈巧的雙雁,直朝鼓聲隆隆的河邊飛去。
神鼓聲聲,響徹雪原!
人們在雪地裏跳起請熊神舞,矯健的舞姿,磅礴的氣勢,大有三男如一虎之勢。
雪花紛飛從天而降尼莫媽媽賜福於黑龍江肅慎人的子孫!
終、終、終……小薩滿們半跪在地將神鼓舉過頭,敲起快捷清脆的雁翔點。
尼莫媽媽騎上白色神鹿。
璦琿女罕、眾穆昆達和族眾們紛紛跪下,唱起送神歌:
那依扣喂哲依哲依哲也羅呀扣哲依哲依喂……
瑞雪降臨了,吉祥的雪呀,
幸福的雪,富澤的雪呀,
災難遠去,獸群茂盛。
白色神鹿揚蹄飛奔,女罕和眾穆昆達上馬相送。一首世代相傳的雪神頌歌在族眾中傳唱:
尼莫媽媽揚撒的瑞雪啊,
覆蓋大地,綿延無際,
天賜瑞雪,山川俊美。
巴那吉媽媽予土地以生命,
臥勒多媽媽賜萬星以靈魂,
尼莫媽媽給雪以靈性,
潤養著萬人,萬獸、萬魚、萬鳥,
天光閃耀,賜福人間……
尼莫媽媽的白鹿皮鬥蓬迎風飄揚,飄過落雪如絨的灌木林,飄過霜華凝枝的柳樹林,飄過冰封雪凍的湯旺河,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雪。
“謝天謝地!”策馬走在霜花瓊柳的虎爾哈部河畔,送神歸來的璦琿女罕心飄飄然,她舒心地說,“各穆昆達,尼莫媽媽保佑,瑞雪兆豐年啊!走,咱們點起聖火堆,唱烏春,跳舞,徹夜狂歡!”
“賽音!”眾穆昆達歡呼著打馬狂奔。
蹄聲得得,人聲鼎沸,各種聲音交混在一起,彙成雄壯的聲響在雪野上滾蕩,鷹峰頂上的積雪轟然崩塌,那傾覆的雪牆像一匹神威的雪狼,仰天長嘯。又像一匹雄武的天馬,縱鬃揚尾,奔騰翻卷。
歡樂的人群出現在璦琿女罕的眼簾,其中一個髙個的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仔細看,上天啊!那是她在夢中已經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地把他捆綁,要讓他為蔦蘿殉葬的那個私逃的獸奴——舒穆!!
她猛地一拉韁繩,紅鬃馬“噅”地長嘶一聲,揚起前蹄,“撲、撲”地打著響鼻,在原地飛快地打著轉,女罕一邊拚命地拽著韁繩,一邊氣急敗壞地大聲叫著:“抓住他,快抓住他!”
富思庫和納漢泰策馬奔到女罕身邊,急切地問:“女罕,怎麼了?”
女罕滿臉通紅,眼露凶光,馬鞭直指人群裏:“你們看!該死的舒穆祿就在前麵,快給我去抓住他!”
順著女罕的馬鞭,納漢泰看到的是一個格格的身影,盡管是漫天雪花,盡管是人群穿梭,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上天啊,是那個會說鳥語的薩爾甘追!
納漢泰揚手一鞭,衝在前麵,穆昆達們跟隨其後,氣勢洶洶、快馬加鞭地衝著人群而來。
舒穆祿目艮尖,他看到飛奔在馬隊前麵的是璦琿女罕的那匹紅鬃馬,3卩馬背上揚鞭催馬的人就是女罕糟糕!真是冤家路窄,原來是女罕帶著各部穆昆達在這祭雪,怪不得這麼排場!情急之下,他顧不上說明情由,拉著芍丹轉身就跑。女罕策馬疾駛,眼看就要衝進人群,突然,飛奔的紅鬃馬騰一個前翻,轟然倒地,一陣積雪飛“啊!”女罕慘叫一聲,從馬背上飛出,重重地落在雪地!
“姥姥!”納漢泰忙飛身下馬,驚叫著奔向璦琿女罕身邊,隻見她眼睛緊閉,麵色蒼白。這可把納漢泰嚇壞了,他抱著女罕悲傷地叫著:“姥姥,姥姥……”
圍上來的眾穆昆達馬蜂炸了窩似的,有的忙著去扶女罕,有的忙著叫大薩滿,雪地裏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