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說些什麼,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齊木裂開嘴,笑得很難看。
嘴唇顫抖著,放肆地想要再靠近一些,身體卻不受控製後仰,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周遭冰寒刺骨,聽不到半點聲音,聞不到血腥之氣,世間萬物都沉寂了。
“我就知道還能見你一麵。還是值得的。”
齊木拚命地睜大眼想要看清楚些,借著僅剩的意識,用盡最後的氣力嘶吼,眼淚奪眶而出。
“淵落,我愛你。”
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跌下百級台階的時候,那雙毫無波瀾的黑眸微縮,卻沒有任何動作。身體狠狠砸下,骨頭被撞碎,完全無知覺,像是已經脫離了軀殼。望著上空,天色昏暗,暗雲滾滾壓下。
隱隱有電光,是要下雨了。
摔得渾身粉碎,背靠著地麵,麵朝著蒼穹,眼睛是睜著的。
大雨淅淅瀝瀝而下,砸進眼睛裏,嘈雜的聲音混雜著鈞鈞雷霆,閃電撕裂虛空,狂風呼嘯伴著暴雨將偌大的內殿整個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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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節點。
小屋旁巨大的水幕上,正顯示著這一幕。畫麵跳躍,正是仙元大陸正在發生的場景。原主一身玄色華袍,漆黑長發垂地,拿著酒壺往嘴裏倒。眼睛卻沒有移開過水幕分毫,或者說是水幕裏的那個人。
虛空之上,大雨不侵身。
魔尊冷眼旁觀,眸光有幾分複雜:“帶他去療傷。”
“尊上,那雙修之事……”殷老試探著詢問,正對上尊上的視線,渾身一顫,旋即躬身道,“屬下遵命。”
“來人!即刻把弟子齊木帶去清洗,治愈傷口,安置妥善。雙修之事已定,遣送剩餘弟子回去。”壓在頭頂的恐怖威勢終於輕了些,殷老一抬頭,這才發現麵前沒人,尊上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這才鬆了口氣。
透過雨幕,望著長老護送那小弟子遠去,殷老眯著眼微微點了點頭。
光幕外。
樹梢上一隻綠毛鳥撲騰著飛到原主肩上,卻被不耐煩打發走。他攤開手。
一團團白色的光點從仙元所在的時空節點飄散而出,聚集在他手上。
這是‘記憶’。
如果同樣的靈魂回到過去重新經曆相同的一生,那麼先前的那段記憶不該存在。會被大道抹除。
所有不被大道認可,會被抹削的悖論之物,按理說如果使些手段,會在唯一銜接的空間節點停留一時片刻,才會消散。如果守在著一刻不離開,的確能收集到。
這是齊木沒想到的。
光幕上的畫麵還在繼續跳動,隨著時間往後推進。原主著迷般捧著那團記憶,深呼吸一口氣,把神念融入其中,他沉浸在齊木的世界裏,當經曆那些事的人就是他本人。
他與尊上手牽著手在亭外湖邊漫步,同榻而眠,喝醉酒後淵落明明不耐煩卻還是一再忍讓。
地府府主名聲也來越響亮,越來越多人敬畏他憧憬他,他看到自己出了事後暮鈺跪下來求魔將去天外空間救人……
尊上沒了雙眼,被他壓在身下。
嘭!
原主條然睜開眼,麵露潮紅喘著氣,扔了酒壺,猛地捂住半張臉,再放下卻是一臉暴戾。清冽的酒溢出,醉人香氣撲鼻。
“啊!!——”原主抱頭痛苦不已。
“不是,全都不是!”
他從沒建立過地府,不是他的同伴。那個人有同樣的臉,卻根本不是他的尊上。他的尊上,沒有那麼溫柔,沒有那麼多的耐心。
他對仙塵很好,他從來隻對仙塵很好!
鳥兒像受驚般撲騰飛遠。
半晌原主安靜下來,突然像失了魂一般,又哭又笑,他怎麼就想不開呢,他和仙塵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如今究竟是讓齊木變得越來越像他,還是他自己變得越來越像齊木了?
否則他跟暮鈺相交不深,卻會不忍心看他魂飛魄散,反倒騙齊木用神草助他輪回往生。
如果那人知道,肯定會嘲笑他的不堪,竟然淪落到靠著他的記憶支撐著存活下去。
齊木我真羨慕你,可惜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那不是他的尊上,他的尊上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他給殺了。
原主把頭埋進膝蓋中,點點白光在凜冽的煞氣中搖搖欲墜,狠狠穩住心神才沒有把‘記憶’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