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與崔浩在鬧市區的一家咖啡廳約會時,我把今天在柯主席結婚宴席上遇的事情倒豆子似的全部倒給了崔浩聽。
說到南宮素時,我的心情不僅有點暗沉起來。說實話,我很同情南宮素,一位昔日容顏秀麗的白領麗人,因為子宮被摘,被男友拋棄,就導致精神失常,後遭遇販子拐賣,容貌被毀,這一係列悲慘境遇,擱誰身上都淒涼。我完全能理解南宮素對其前男友的深入骨髓的恨。我不知道,他的前男友看到南宮素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時,是否會心生愧疚,一輩子活在自我譴責和不安中。
而說到南宮素的問題,崔浩卻不同意她這種過於偏執和糾結的思想。他對我說了一段很有哲理的話。他說,很多人一生當中,都會遇到一些困苦和磨礪,關鍵是麵對這些困難時,選擇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有的人,麵對困境,是咬緊牙關,挺住,堅強地活下去。有的人卻往往用一種自殘或殘他的行為來報複。而南宮素恰恰選擇的是後者,她在選擇傷害了自己的同時,其實也傷害了別人,比如她的母親。人的情感是非常複雜而多變的東西,很多時候,它會受很多外來因素幹擾而隨時發生改變,有時候情感這東西甚至不能用道德和責任去衡量是非。生活就是一個大熔爐,有的人在裏麵鳳凰涅磐,有的人裏麵沉淪迷失,之所以千差萬別,往往是由於各人心態和行為所決定。
我聽了崔浩的這番話,若有所思了片許。尤其是聽到崔浩情感容易受外界因素幹擾而改變時,心裏莫名地掠過一絲不安感,我問崔浩,如果有一天,有外力阻止了我們的愛情,你會怎樣?
崔浩拉著我的手,深情說,不管別人如何反對,他都會義無反顧要和你在一起。
我問,為什麼這麼絕對,你喜歡我什麼?
崔浩說,我喜歡你靈動的思維,豐富的情感,深邃的思想。人的軀幹大體相近,但人的思想卻千差萬別。一個人若沒有豐富的內心世界作底蘊,再美麗的外表也會大打折扣。
聽了崔浩的話,我的心裏像灌了一桶蜜糖水似的,甜滋滋的。因為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容貌出眾的女人,除了有點小才情,丟在人群裏一點都不突出。而崔浩似乎並不在意那些外在的東西,這讓我很欣慰。因為我知道,他喜歡的這些東西,不會隨著我的年紀增長而丟失,隻會更加濃厚、豐富。而容顏這東西,卻會隨時間的流逝慢慢打折。
這一晚,我們倆像一對思想家似的,一臉深沉地說了許多關於生活、人生、愛情的話題。
我們從咖啡廳裏出來時,街道上車流銳減,人影稀薄,一盞盞燈火開始隱沒於黑幕下。
一陣涼風刮來,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崔浩於是連忙把身邊的西服脫了下來,披在了我的身上。崔浩這個細微的關懷,讓我心裏暖烘烘的。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真是中大獎了。崔浩不僅高大俊氣,浪溫深情,而且真的很有思想和深度,而自己卻因為曾經對他年紀的偏見,當了這麼多年的睜眼瞎,差點與之失之交臂。
崔浩擁攬著我的肩膀直奔小車。當我們拉開車門,快要上車時,一位單著腿,撐著拐杖,蓬頭垢麵的男人拿著個缽碗伸到了我們麵前,並道:“先生,可憐一下。”
我望了一眼那個男子,長得很醜陋,半邊臉坍塌變形,一條腿褲從臀部開始就空空蕩蕩,隨著夜風左右搖曳。
崔浩從兜裏掏出了十塊錢丟在了那個散放著幾枚硬幣的缽碗裏,我也連忙從包裏掏出十元錢投放進去。單腿男人連聲感激後,然後背轉了身,拄著拐杖,“嘟嘟嘟”又奔向了其他車子。
望著那名男子,崔浩若有所失的說道,其實我們這些人不管怎樣,都應該比他們幸福,至少我們肢體健全,但偏偏,我們不少肢體健全的正常人活得反而沒有他們幸福。我們有健全的身體,卻沒有健康的心態,而他們雖然沒有健全的身體,卻有健康的心態。我們當中一些人常常因為生活中的一點挫折,就精神崩潰或自殺,但他們麵對最殘酷的現實,卻選擇了接受,並勇於活下去。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具備抗暴風驟雨擊打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