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終於趕來的李大夫朝男子躬身一禮,說是大夫,其實更像是道士,隻見他一身青色布衣,頭發用隨便用一木簪盤成道髻,麵色溫潤而玉,三綹長髯,表情溫和,“先生,先生來的正好,快來幫我看看福晉怎麼樣了。”男子虛扶一下,有些急切的說,李大夫也不多話,立刻上前觀望了一下福晉的氣色,一手切脈,眼睛微眯,一手捋了捋胡子,麵上些許怪異,吃驚又似迷茫,一會搖搖頭:“這不可能呀……”一會又點頭碎碎念叨道:“不,也不一定,莫非,莫非是……”站起身又開始打量床上之人,似乎是在看什麼稀奇之物,咧嘴笑了笑,麵色似有明悟。其實這李大夫乃是城西白雲觀的道士,常常為窮苦百姓施醫贈藥,被百姓稱作李大夫,有時候也稱李神仙,且其醫術高明,連太皇太後也曾被其醫治過,有些權貴之家曾用武力想讓他成為府中大夫或討好上峰,但都被其逃脫,一走就沒有蹤跡,第二天自家那點齷蹉事還被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輕不得也重不得,畢竟誰家沒有個病的時候,那些權貴之家也隻得作罷,男子父親曾與李大夫有舊,知道其有些神奇的力量,從不敢輕視,見到了也總是恭恭敬敬的稱其為“先生”,而李大夫也從不拿大,見到男子也是不卑不亢的稱其為大人,李大夫在那裏手舞足蹈,語無倫次,看見他此時這幅摸樣,男子感覺事情可能有異,便衝著站在一旁的王嬤嬤使了個眼色,王嬤嬤立刻了然的輕輕點了點頭,站到門外,低聲清退了門外候著的丫鬟,又與托庸低語幾句,守起了房門。
“先生,這是?”男子左等右等,發現李大夫依舊神思不停,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隻好先開口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先生,福晉現如何了?可有生命之憂?還有孩子可是……”他停頓了下來,擔憂的望了眼紅木大床,床上的章佳氏沒有睜眼,隻是睫毛微微顫抖,似乎已對孩子的存活不再抱有希望,內心淒楚,卻又希冀有一線希望。“大人不必驚慌。”李大夫終於想起現在是在看診中,笑眯眯的撫須笑道:“福晉沒有大礙,格格也很健康,胎位極正,脈象有力。”“你說什麼?”問這話的是躺在床上的章佳氏,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已經已經不在乎李大夫口中的格格之言,隻要孩子健康,她就很滿足了,但是她又不太相信,畢竟自己平時用的燕窩,半刻鍾都沒到直接毒死了愛占小便宜的廚房管事嬤嬤,雖然自己當時隻用了一口,但是也不可能讓腹中的孩兒無恙才對,比起女人,男人的鎮定此時便表現出來了,他有些惋惜自家福晉腹中的骨肉不是少爺,但來之前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那毒藥的烈性,他也是明了的,此時若能有這樣的結局,就已是意外之喜了,不可強求,畢竟自己和福晉都還年輕,還是有機會有嫡子的,於是他打起精神問道:“不是我不相信李大夫,可這事似乎有點……”“有點匪夷所思?”李大夫笑的像個狐狸,算計之意非常明顯,讓男子有些不安,李大夫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摸樣歎道:“大人,不,鈕鈷祿·淩柱,你真是天佑之人,福運之人呀。”一席話說的淩柱心中癢癢的,想要問清楚吧,偏偏李大夫不欲多言的樣子,看著淩柱糾結的樣子,李大夫不由覺得好笑:“淩柱,原本福晉這毒必是傷其五髒六腑,無力回天之相”“那為何?”“你隻需知道,隻需記得這個孩子不一般便可,嗬嗬嗬”李大夫說完此話,仰天長嘯,喜悅之情浮於表麵,招呼也沒打,大步走出門外,留下已然完全清醒的章佳氏和淩柱麵麵相覷,這邊正打坐為章佳氏調理身體的蘇蘿當聽到李大夫喊出便宜爹的名字時,頓時如遭雷劈,風中淩亂……
府邸南麵的梳月軒外,月光投影在院內的柳樹上,灑下疏疏漏漏的陰影,顯得有些陰深,一位身著蘭花嵌邊青色衣裙的女子急急忙忙推開院門走了進去,門外小丫鬟討好的喊道:“翠竹姑娘,這麼晚來,是有什麼事嗎?”翠竹目不斜視撩開珠簾走了進去,房裏有一女子正對鏡梳妝,銅鏡中倒影出她含笑的嘴角,讓來人不由的一冷,“綠意,出去替我把門。”“是,柳姨娘。”綠意脆生生的應下,低頭往外走,與翠竹擦邊之時,目含憐憫,心中輕輕一歎,不敢多言,走出門外,房間立刻四下無聲,讓翠竹有些不自在,寒氣更甚,她掐了掐手心,鎮定的開口說道:“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做到?”“噗呲”柳姨娘笑了,雙十的容顏上嫵媚驚豔,鮮紅的嘴唇抿了抿,也沒有回答,隻是輕輕的彈彈手指,拿起擱置在梳妝台上的茶水慢慢品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