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夢境,仙之瑤台。霧層層氤氳,在山林間繚繞。那是千年前的巫山。四周白茫茫一大片,都被冰雪覆蓋。多數人都認為,在這樣的環境裏,少有生命能夠存活。奇怪的是,這裏竟常年流著一汪溫泉,即使是雪都掩蓋不了。

“我現在將她的命交付到你手上,你要替我照顧好她。”

池岸上的一名青年男子正跛著小步來回走著。略帶緋色的桃花眸裏凝重的看向水流波動的池麵。轉身瞥向身後的那一株桃樹,在嚴寒的巫山雪地裏,嬌小的桃枝仍開著粉色桃花,零零碎碎,猶如天星。腦中仍記著那一幕,一個長滿白發的女子從雪中奔來,狼狽的倒向他,顫抖的蠕動雙唇,冰冷的手指遞出一樣東西,小巧的石刻雕像。

“我是否能相信你。”女人雙眸含笑,眼神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青年微微一愣,又見她快速的將手中的東西拋入溫水池裏。女人的手掌心直抵著青年的手心,從這一刻起,青年的命運早與那水池內的雕像緊緊連在一起。

拉回思緒,青年彎下腰拾起擱在岸邊的水瓢,舀了一瓢水澆在那一株桃樹上。溫泉澆灌,年複一年,青年已經記不清他澆了多少年。每一年他都會從這棵桃樹上折下一支桃枝,送給那一尊石像。

直到後來,青年才明白,當初遇見的那名白發女子,原是這巫山的神女。為了救她的女兒,她將她女兒的命與自己緊連在一起。挽起袖子,右臂上多了一條紅色的血線,血線一點點的蔓延,直到手腕。

石像剝落,美人初現。桃色緋豔,暗妒新生。

這一年,青年還是如往常一樣來到這尊石像前,手裏拿著剛折下的桃枝,輕輕放在石像前。佇立了良久,身後的桃樹輕盈的顫抖著花枝,顯然已吸收了大量的天地精華,很快便可化為人形。

白纖的玉指握著桃枝剛放下,石像上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縫,白膩的肌膚一點點的露了出來,猶如新剝的雞蛋白皙潤滑。那是一具還小的女體,烏黑的墨發宛如飛瀑傾瀉而下,直直纏住她緊閉的美眸。

心口突然那麼一緊,右臂上的那條紅線直接蔓延到中指指尖,在指尖上凝聚成一滴血。青年微皺著眉頭,女子睜開雙眸,墨色的瞳宛若夜空深沉漆黑!黑得映入他永生永世的腦海裏,生命裏。

女子赤足越過石塊,赤著腳站在冰冷的雪地裏。黑發猶如她的瞳一樣漆黑,看著青年手臂上的紅線,隨後垂眸看著自己的右臂,同樣的一條紅線蔓延直到指尖,在指尖上凝聚成妖冶的一點紅。

“阿娘!”女子激動道,頭如搗蒜的晃悠著,穿著紅色的小襖子,露出一大截白膩的胳膊肘。

“我不是你娘!”青年看著那女孩,冷得哆嗦倒吸了口氣。拉了拉身上的毛裘皮衣。他長得是有多像女人!

“姐姐!”女孩再次激動道,眨了眨皎潔的黑眸,連帶著小跑過來,一把撲進他懷裏,瞪著雙眼向上瞅,卻隻望見那尖細的下巴。

“也不是!”青年抽了抽嘴角,正想著如何把這八爪章魚似的丫頭從身上剝下。

“難道是......”女子驚訝的張大嘴,緊攬著青年的腰肢,雙腿一勾順勢爬了上去,雙手抱著他的脖子,狠狠的往他臉上親了一口“好漂亮的娘子!”

“胡鬧!!”溫柔的桃花眸裏有了一絲溫火,頓時覺得臉上一陣涼涼的。臉上羞得更是紅!這丫頭還不忘順帶貼些口水上去!

直到後來的回憶起,他仍記得初次見麵,他竟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輕薄了!但,這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巫山早已被人遺忘,甚至那巫山上的神女是如何死去都無人知曉......

千年後,並不再知誰是誰。皚皚白雪,緋色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