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希望,攢了這麼多年,我終於湊齊了你當初借我的錢,你一定要收下!”劉金鳳又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手帕卷,一層層解開,露出裏頭一卷錢來,一塊兩塊五塊十塊的都有。
鍾希望看著那卷錢,又抬眼看向劉金鳳,眼前的女人比她大兩歲,四十五了,這些年過得還行,臉上的笑容很舒展,但已經有很深的魚尾紋和法令紋,齊脖的短發用廉價的黑色塑料發箍箍著,兩鬢已經有了灰白之色夾雜其中。
“好,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鍾希望笑著說道,隨即又掃了一眼院子,菜地裏的蔬菜長勢很好,南牆角的雞圈裏,十來隻雞正在裏頭嘰嘰咕咕地來回走著找食吃,“我走後,這裏就拜托你多照顧了!”
“哎,你放心吧,我會多看著點兒的!”劉金鳳很高興能替鍾希望多做點事情。
鍾希望開著車離開軍屬大院,車後帶起一路煙塵滾滾,由濃漸淡,最後完全消散於無形。
十月初,鍾劉村,鍾寶福家。
鍾娘和二奶奶正坐在院子裏的太陽底下一邊剝玉米,一邊聊天。
“……希罕這一走,真怪冷清的,唉,咱們都老嘍!”二奶奶拿著一個玉米瓤子搓另一棒玉米,蒼老幹枯的手上已經滿布了老年斑和凸起的青筋。
鍾希罕在去年國家剛恢複高考時就去參加了,結果很喜人,他也成功考上了他二哥和三姐曾經就讀的平京a大。當時全鎮有三十多個人去參加高考,其中就包括下鄉插隊過來的二十多個知青,結果考上的有十人,三個鎮上的,七個知青,鍾希罕考得分數最高。
“是啊,都老嘍!對了,二大娘,聽說秀家的小閨女又快生了?”鍾娘笑著問。
“可不是嘛,她頭個生的是個小子,這胎想要個丫頭,不過俺前些天見到她,看她那個肚子尖尖的,應該還是個小子!”二奶奶也笑著說道。
“丫頭小子都一樣,都好!”
“是呀,都好,你們家四個娃就是個頂個的好!希望丫頭說回來,也不知道啥時能回來,怪想她的!”二奶奶說著就歎了一口氣,剝玉米的動作也停下了。
“就這幾天吧,回來應該能多住段時間!”鍾娘說到這個倒是高興起來。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便見一名男青年背著鍾爹走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女青年。
鍾娘一見立馬放下手裏的玉米快步走出來。
“這是咋了?咋還讓人背回來了?”
男青年背著鍾爹走進院子,累得滿頭滿臉的汗,身旁的那個女青年也跑得一頭的汗。
“大娘,大伯在地裏不小心摔了,可能閃到腰了,我就和孫曉峰把大伯送回來了!”說話的女青年是下鄉的一名知青,名叫聞雯,而男青年也是知青,名叫孫曉峰。
“唉喲,真是的,咋就摔了?”鍾娘隨口抱怨了一句,接著就對孫曉峰和聞雯說道,“多謝你們把老頭子送回來啊!孩砸,還得請你多走兩步路,幫忙把老頭子背回堂屋東隔間的床上躺著!”
“哎,好!”孫曉峰二話不說直接背著鍾爹進了堂屋東隔間。
鍾爹這回真是受了無妄之災,他現在年齡大了,已經不到地裏幹活了,本來隻是閑著沒事到地裏看看的,結果竟不慎絆到了路旁的八爪草,他急急一扭腰,得,腰閃了,而腳下也沒穩住就這麼歪在了路邊。他當時摔倒的地方有點偏,幸好有兩個知青在地裏幹活看到了,不然,他還在那裏歪著呢!
“大娘,奶奶,那我們回去幹活了!”孫曉峰笑著說道。
“啊,等等,我倒碗水給你們喝,這都快晌午了,那啥,你們晌午在這裏吃飯唄!”鍾娘急忙要去廚房倒水。
“不用了,大娘,我們回去了,您忙啊!”
兩人說著便已經快步走出了院子,鍾娘追出去時,他們已經走了十幾米遠了。
“這倆孩子不錯,不過沒能考上大學,還不能回城裏去!”二奶奶咂著嘴說道,“那個丫頭,是不是對你家希罕有點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