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有信被急救了兩天,雖然醒了,也轉到普通病房,但卻沒有了機靈勁,那眼睛常常盯著某個地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見了陳樹生和黃梅,也沒有再像病之前那樣惡狠狠的眼光。讓他們高興的是,這孩子吃喝了,隻要拿給他,他就吃。
開始,陳樹生和黃梅還覺得,這是因為孩子病剛剛轉好,身子還很弱,自然是沒有精神,但眼見著鄭有信一天好似一天,卻不言不語,問他什麼,都搖頭說不知道,要不就是想不起來。
大夫給檢查一下,身體都很正常,沒有什麼疾病。但也告訴他們,孩子高燒燒得厲害,估計是失憶了。又說,這失憶可能是暫時的,也可能是永久的,這都說不準。備不住,有什麼東西或情節刺激了他,他就能恢複過來。
醫生建議陳樹生夫妻試一下醫院的記憶恢複治療方案,但被陳樹生以價格昂貴,負擔不起給拒絕了。
對他們來說,鄭有信的失憶,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們不用再給鄭有信洗腦,而是直接告訴這個大腦一片空白的孩子說,我們是你父母,你就是我們的兒子,隻不過是因為病了,才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
鄭有信也就信了,管陳樹生叫爸爸,管黃梅叫媽媽,而他自己就被叫做陳大同。
要說陳大同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那也不是。他總覺得自己有個妹妹,還覺得自己跟這個“陳”字有點不搭邊。更重要的是,雖然他爸陳樹生和他媽黃梅對他千百寵愛,但他總覺得自己的心裏接受起來有點怪怪的,那種感覺不是用什麼詞彙能夠形容的,就是一種不是來自內心的愉悅,而是帶點假裝出來,來應付這樣的好。
有時候,他晚上睡不著覺,也會做夢,夢見鄭村,夢見鄭碧壇,也會夢見他爺爺,但他想不起來他們叫什麼,也不知道他們跟他有什麼關係,就覺得親切,覺得有那麼一層關係。
陳大同把夢講給他爸陳樹生和他媽黃梅聽,他們就說他是小孩子做夢,夢有什麼可信的。
陳大同到底是一個孩子,被大人一說,也就不再往深了想,夢就隨它做去。
但這說話的聲音和腔調,到底是騙不了人,陳大同不免要起疑心。但這一點,陳樹生和黃梅早就想好了對策,接著養病的因有,把陳大同關在家裏,著實費了一番力氣,將他的舌頭縷直了,說話帶著GD音。
陳大同雖然忘了事情,但他的腦袋還很靈光,隻道是自己一場病,忘記了很多事,連說話也忘記了。他的接受能力倒是很強,沒有半年工夫,就能說一口流利的GD話,那神情舉止也去了剛來時的鄉土味。
第二年,陳大同七歲,他爸陳樹生把他送到學校上學。學校裏一群年齡相仿的孩子一起玩耍,更讓他忘卻了自己的來曆,紮紮實實地把自己當成了陳大同,在廣州生活了下來。
一來到學校,陳大同就知道自己到了自己該來的地方。他本來不笨,又肯勤奮用功,很多時候都能比別人更早一步理解老師教的東西,這學習成績自然是穩步上升,一年又一年地升級,考學,一如既往地參加了高考,成為首都BJ京華大學的一名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