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回頭細細數了一下,發現自己,除了嘴上說得好,心上放著人,自己做出來的努力,連自己也覺得不夠,連讓馮陌上叫自己一聲名字都不夠。
自己想的都是空手套白狼啊。
陸彥諷刺地笑了笑,回頭看了馮陌上和顧言常兩人兩眼,嗬了一聲,手搖搖,指了指顧言常,道:“嗬,你贏了。”然後跌跌撞撞走了兩步,搖搖晃晃地撞著小區裏飛蛾環繞的昏黃的路燈,一路撞回了自己的公寓。
剩下顧言常看著陸彥的背影許久,半響一臉莫名:“我贏什麼了?”
馮陌上看了小記者手中沒有打開的攝像機,又看了看前方陸彥在黑暗中隱去的背影一眼,歎了口氣,對顧言常道:“走吧。”隨便打電話,叫來了保安。
小記者靠著巨大的攝像機,被保安拖走的時候,陷入沉思:同性戀這個問題到底應不應該通過立法?如果立法不認可同性戀,那同性強|奸隻能按故意傷害罪來判,這是不符合事實的,不符合保護廣大少男心理健康發展的原則;而如果認可,那麼婚姻法是否能認可男男結婚?而相應的細則又該如何立?男性平等,若有領養兒女撫養權優先歸誰?贍養費這個問題存在不?……
小記者回到報社交了5000字的相關稿件,主編低頭看了看稿件,又看了小記者一眼,語重心長道:“時誠啊。”
小記者時誠點點頭,乖乖回應道:“主編。”
主編撫了撫眼鏡,對著時誠道:“你知道如果你這稿子發在天涯,下麵的人會怎麼會嗎?”
時誠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樓主你不要太監?”
主編咳了咳,手指上轉著鋼筆,在桌上敲了敲,道:“不,樓下會回:樓主,我褲子都脫了,你卻讓我看這個?”
而陸彥回了自己的公寓,想蒙頭大睡一覺,卻被徐輝的電話叫醒:“陸彥!快來94國道,我艸,這幫小子,不教訓一下不知道這地盤姓甚名誰!”
94國道雖名為國道,但因著幾年前一旁新修了更快捷的96國道,所以94國道幾近廢棄,成了他們一幫飆車族的樂園。
陸彥掛了電話,抖了抖襯衫,穿上,帶上手表,喝了口水,二話不說,拿起車鑰匙就往車庫走去。
陸彥一路狂飆,開著的窗戶灌進徐徐夜風,磨得陸彥的眼睛有點酸疼。
酒的後勁還在,鼓脹著陸彥的腦袋、眼睛、耳朵,讓他有種被酒精浸沒之感。
風灌進喉嚨,他低頭咳了咳,一晃眼卻見前麵大卡車的燈光閃亮,喇叭聲聒噪——“嗚——”
陸彥說了句“我艸”,揉了揉眼,方向盤一打,卻覺得打過了頭,又想打回來,卻又似乎滑了手,車子往著內側另一輛黑轎車撞去,陸彥趕緊踩刹車,卻發現速度一點也沒慢下來,他冷汗直冒,急急低頭看了兩眼,腳下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他慌張地又猛踩了兩下,左手控製著方向,右手鬆開方向盤去拉手刹,手刹毫無阻力地被拉起——想來手刹也已經被破壞了。
“砰——”
這個世界留給陸彥最後的轟響,縈繞在他腦海裏,他恍惚間覺得灌入自己腦海中的那些酒精,緩緩地流淌了下來,滴在方向盤上,儀表盤上,車裏那張羊毛地毯上。
那一瞬間,他隻想:怎麼可能?
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恨自己到想要自己死的地步?
自己得罪的人也不多啊,不過就是前兩個月順手把一人的市長老子舉報了,市長被雙規了那人也沒法囂張了;不過就掰彎了一小歌手,兩個月後又頭也不回地甩了那人;不過就跟人賽車,爭奪地盤而已……
數不過來了,換個思路。
誰能接觸到自己的車?他眼前閃過那些親友,那些笑臉,已經真假難辨。
若是此刻陸彥還能呼吸,他一定會歎一口氣。
因為他突然發現,他好像對於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留念之情,卻有很多悔意。
這場碌碌無為的人生,好像什麼,也沒有給他留下。